经过与会众将商议的结果,由袁宗第及部下偏将罗玉山、罗平山、 张能等率本部及在蕲州投军的新兵两万余人马,一共三万余人镇守蕲州 ,以为屏蕃。老营眷属和伤兵,还有火药工坊也留在蕲州,分别由刘汝魁和丁国宝带领。清军暂时没有来攻,可以先守着,作为一个重要的城市据点。
白旺及副将白鸠鹤、牛万才率所部军三万余人攻取黄州并镇守,与蕲州互为犄角之势,以为据点。两城分别靠近蕲水和巴河,连通长江向大别山区延伸,沟通南北,可以源源不绝运输物资,交通便利。
由李岩率领刘芳亮、刘体纯、郝摇旗、张鼐、王四等将领及所部二万五千余人并白旺所部的一万余人向霍英山区挺进,也就是大别山。
时间已经是1645年的七月,清顺治一年,南明弘光元年。时南明弘光政权在清军多铎部的追击下土崩瓦解,江北四镇面对多铎进攻时一触即溃,除黄得功被部下偏将在背后刺杀最后投降清军外,其余诸镇将领都在清军渡过长江时就全部率部投降了清军。左良玉之子左梦庚统领余下的左军全部十几万人马也不战而降。
弘光帝朱由淞被俘,潞王朱常淓投降,押解回北京后被杀。江北四镇除黄得功外,高杰部、刘良佐部、刘泽清部皆不战而降,各地方守军望风降清。黄得功被部下刺杀,余部亦降清。扬州城破,史可法战死。多铎攻占整个南直隶。多尔滚得到弘光政权瓦解,江浙一带不战而定的捷报后,认为南方己无需用兵,接下来只需要派大员接收各地方政权,整个南方就可以传檄而定。生长于关外苦寒之地的满洲兵和蒙古兵又难于忍受江南暑热,多尔滚遂下令多铎、博洛班师回朝。将南京改为江南府,任命多罗贝勒勒克德浑为平南大将军同固山额真叶臣接替多铎、博洛镇守该地。同时任命内院大学士洪承畴总督浙直各省地方军务兼理粮饷。
阿济格追击大顺军由湖广进入江西九江后,得到了李自成身死九宫山的奏报,接着放弃继续追击大顺军余部,转而追剿明左良玉余部,时左良玉己死,其部二十万余人马由其子左梦庚率领,不久吓破胆的左部就向英亲王阿济格屈膝投降。其后阿济格在八九月间也奉命班师返京。留下了梅勒章京佟代为“总督八省军门”,带领少量军队驻守武昌。湖北各地的驻防清军主要是刚刚投降过来的原明朝官军和大顺军叛徒,兵力十分有限。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起行,谈何容易。这些天里李岩一直在忙军务的事,无论是留守还是起拨的营。都要安排布置妥帖;不论是粮草还是辎重、伤员、火器等都要亲自过问,才敢放心。
每天,五更天就得起床,忙碌至深夜方歇息。这天,李岩又召集了各营管具体事务的头目,分别是火器营的张鼐、医馆的孙一刀、火药工坊的丁国宝、老营的刘汝魁以及掌管钱粮物资的李侔。
老营实际上更像是个收容所,沿袭闯军时候的传统,仍然保留老营。里面有许多大顺军将士的家眷,有些是已经阵亡或者失踪的将士家属,也留在营中。因为大顺军一直在转战,没有一块稳固的根据地,只得将老营随军带着,在行军作战的时候,虽然在人手上会有一些帮助,但对军队的行军速度和灵活性来说会成为非常大的累赘,这只能是无奈之举。最近的几次作战,又新增了很多因伤残疾或因为疾病体弱而充进老营的。大顺军不能像其他封建贵族的军队或者奴隶制的军队那样,残酷无情地毫不在意士兵和他们的眷属的生命,但是另一方面,只有让将士安排好家眷,没有后顾之忧,将士才肯用命。在闯军传统之中,还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当将士领军在外作战时,将眷属留在老营,以防他们叛变投降。
老营的主将目前是刘汝魁,刘汝魁的年纪并不大,才二十七八岁左右,但是为人沉稳老道 ,处事周全精细,他的模样和他的性格一样,长得着急了点,一副老年老成的样子,胡子拉碴,脸又黑又阔,生就给人忠厚稳重的感觉,让人感到放心。他原本是袁宗弟营中的偏将,因当时他正负轻伤,又找不到更好的人来带领老营,所以李岩才找他暂代,刘汝魁伤好后,曾几次找李岩和袁宗弟,要求重回军中作战。但都被李岩婉拒了。
李岩向刘汝魁问道:“汝魁,老营现今合营有多少人,有没有孩子。老人、妇女各有几何?粮食还够分吗?”
刘汝魁想了一下回答道:“现下合营一万五千四百五十六人,有三百多孩子,从五岁到十四岁不等。老人五十岁以上的六千五六百人,妇女三千余人,伤病员最多,有些转移的时候还要抬担架,比较吃力。粮食按照定量,从每人每天半升到一升不等。目前老营中粮食还是够的。
“有没有什么困难?”
“就是老是要行军作战,还要转移,跑来跑去,有许多伤员、老人非常不便,万一遇到敌人只能被杀戮被污辱。在富池口的时候,因清虏突然袭营,各营混战,老营无人护卫,大多不能保全,不是被掳就是被杀,极为惨烈。”
说起这个,在场所有人无不心有慽慽,也有些感到羞愧,近一年来大顺军败得太惨了,太狼狈了,不但失去了所有的地方,甚至于连老人妇女等家眷都无法保护。
“等我们打下一块地盘,老营就不用随军流动作战了,老营暂时留在蕲州城内,到时可能要转移到山里。”李岩平静地说。
“目前老营里一万多人,这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应该充分利用起来,我看可以作一下分工,一方面可以帮大顺军做不少事,另一方面,他们又可以通过自己力所能及的劳动养活自己,减轻军队的粮饷负担。”李岩将自己的构想一步步地说了出来。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李岩,不知道李岩要把老营作何安排。
“我看可以在老营中挑选合适的人,分别成立裁缝队、铁匠队、木匠队、养马队和担架队。女人可以进裁缝队、七十岁以下的老人和伤兵可以进铁匠队和木匠队,小孩进养马队,担架队……我看担架队是个重体力活,让老营来分担似乎有点勉为其难。你们怎么看,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刘汝魁首先开腔道:“这个提议很好,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打仗,没有空闲的时间来好好捊一捊。老营的人除了一些残疾比较严重的,还有一些年纪比较大,身体比较弱的以外,很大一部分人并没有丧失劳动力,完全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担架队也未免不可以,有一些因伤退下来的老兵,手上受了伤,有点小残疾,虽然打不了仗了但是担架还是能担的。”
“让伤兵来抬担架,这不好吧,传出去,让人笑话,说我们虐待伤兵,对自己内部的军心也不利。” 张鼐直言不讳地说道。
“的确是个问题,我看担架还是让新兵来充当比较好,他们新兵也要通过这样提前上战场,去体验真实的战争场面,让他们见见血,免得一上了战场吓得直哆嗦。”李侔建议道。
李岩点了点头,“有道理,我看就这样决定:在老营中成立裁缝队、铁匠队、木匠队、养马队。担架队交给新兵另组。至于加入人数,何人可以加入何队,该怎么分,由汝魁来负责细则,办理妥帖。再向我们禀报。
“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汝魁?”李岩郑重地问道。
刘汝魁有些犹豫地站起来说道: “能不能另派一员得力的干将来带领老营,我怕挑不起这副担子,一万五千多口子,他们 的生死存亡,责任重大,我还是适合打仗,冲锋陷阵,痛痛快快,哪怕是死在战场上,我也没有怨言。就让我回到袁将爷的营中吧!”刘汝魁无奈地恳求道。
看来带领老营这些时日,刘汝魁真是牢骚满腹。
“这个,等找到中军吴汝义再说,他原本就是老营的总管。未找到时还是你先挑着吧。”李岩赶紧敷衍道。
吴汝义到底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目前探马营的人也没有消息。
刘汝魁怀着一副如同上坟的心情,无奈地坐下了。
李岩转向正在出神的丁国宝,高兴地说道:“国宝,这次的守城战,你们的火药工坊真是立了大功,你这个主将居功至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我们守城的将士制造了这么多火药和万人敌、火罐,简直就是我们大顺军历史上的奇迹。”
丁国宝还是在呆呆地出神。张鼐用脚踢了一下他,他才站起来,慌张地问道:“怎么了?清虏又打来了吗?”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鼐赶紧提醒道:“军师说你们火药工坊搞得好。”
李岩问道:“国宝,你是想什么这么出神吗?”
丁国宝站起来说:“在下昨晚就在想,鸟铳究竟用何种方法锻造才最便于生产。想到今天也没有很好的头绪,正在愁闷中。”
“哦,你还会打造鸟铳?
“ 只是以前在开封陈将军麾下时看工匠打造过,我还留有几张制造鸟铳的图形样本,大概的工序步骤都还记得,制造鸟铳最重要的是铳管的锻造,在下是在想怎么改进原有的工艺,使得制造的成本和时间能够大大减少。”
李岩说道:“某曾经看过赵士桢所着的《神器谱》,里面记载有迅雷铳、番鸟铳、鲁密铳还有一种完全新式的,其本人改进鲁密铳的点火方式的燧发铳。不过未曾见过实样。鸟铳的制作过程在书中都有明确的记载,可惜我只借阅了一次,未能抄写下来。你说的鸟铳的图样,可带在身边,拿来大家看看。”
张鼐插言道:“我的火器营中有几个火器使得好的,本来也是火器的工匠,技艺精湛,只是当时我们没有制造的条件,撤退时只得把他们编入火器营,实在是屈才,我知道有一天会派他们有大的用场,一直不舍得用他们上阵。”
“那真是好极了,我现在就是缺几个技艺精湛的匠人,他们在哪里,可否带我去找他们?”丁国宝一听火器工匠,仿佛着了魔一样兴奋。
“不急,工匠跑不了的,等下我们一起去看。”李岩赶紧打断道。“现在还是开会讲其他的事情先。”
丁国宝只得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