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带着花香拂过宫廷,然而毓庆宫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江南生丝市场的风波尚未平息,朝堂之上,新一轮的攻讦已然掀起。
这日大朝,胤礽刚禀报完漕运工程及格物院的进展,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便出列奏道:
【皇上,臣有本奏!】他手持玉笏,语气沉痛,【据苏州、杭州两地官员密报,自太子推行新式纺机以来,江南生丝价格半月内暴涨三成,苏州织造局库存生丝被抢购一空。数百织户因无丝可用,生计无着,聚集衙门前请愿。长此以往,恐生民变!且格物院以奇技淫巧惑乱人心,若天下士子皆弃圣贤书而逐匠作之利,礼崩乐坏矣!】
紧接着,又有几位御史附和,言辞间将江南丝价波动、织户生计困难等事,都归咎于新纺机的推行和格物院的设立。
胤礽立于殿中,面色沉静,心中却已怒火翻涌。他正要反驳,却听康熙淡淡道:
【太子,对此你有何话说?】
胤礽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回皇阿玛,江南丝价波动,实因有人借生丝公所之名,行垄断压价之实。儿臣已命人查证,苏州织造等衙门近日大肆囤积生丝,这才导致市面缺货,价格飞涨。此事与新纺机何干?至于格物院...】
他话未说完,另一位老臣便抢白道:【即便如此,太子殿下亦当避嫌!既知江南局势,更不该在此时大力推行新机,引发民间恐慌!】
朝堂之上,一时间争议又起。支持太子的官员与反对者各执一词,场面颇为激烈。
下朝回宫,胤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元锦早已从何柱儿处得知朝堂风波,见他如此,忙递上一盏清心茶。
【他们这是要将江南的烂账,都算到孤的头上!】胤礽一拳捶在案上,【什么引发恐慌,什么与民争利,简直是一派胡言!】
元锦轻轻按住他的手,柔声道:【殿下息怒。他们越是如此,越说明我们触到了他们的痛处。只是...】她微微蹙眉,【此事恐怕不止江南织造那么简单。】
果然,何柱儿很快带回更详细的消息:
【主子,奴才查到,那几位在朝堂上发难的御史,近日都与八爷府上的清客有过往来。而且...李侧妃的兄长,前日也曾与苏州织造衙门的采买管事在城外别院密会。】
何柱儿补充道:【还有一事,奴才查到八爷府上的人正在暗中收购山东、河南的棉田。他们似乎...想在我们转向棉纺之前,就先控制住原料产地。】
【好一个内外勾结!】胤礽冷笑,【老八这是要借江南之事,在朝堂上打压孤,在宫内离间孤!如今更是想断我们后路!】
元锦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何柱儿,你可知道,如今江南市面上,除了生丝价格飞涨,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何柱儿忙道:【回主子,据说因为生丝难求,不少织户已经开始改用棉纱。江南的棉价,这几日也在悄悄上涨。】
【棉纱...】元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殿下,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一边画一边说:【江南那些人想用生丝卡住我们的脖子,我们何不另辟蹊径?山东、河南等地都盛产棉花,若我们能改进纺棉的技术...】
她笔下渐渐勾勒出一架结构与多锭纺纱机相似,但针对棉纤维特性做了调整的机器:【棉纤维比蚕丝短而粗,需要更强的捻力和不同的牵引装置。只要稍作改动,完全可以造出专门的纺棉机。】
元锦继续分析:【棉花耐旱耐瘠,山东、河南等地皆可广泛种植。若能推广纺棉机,不仅可以打破江南对纺织业的垄断,还能带动北方农桑,让百姓多一条生计。这比单纯在生丝上与江南周旋,路子更广,受益者更多。】
胤礽看着图纸,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的光芒:【妙啊!锦儿,你总是能在绝境中为孤找到出路!】
就在这时,弘暄和瑞宁下学回来。今日的弘暄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连瑞宁叽叽喳喳地说着学堂趣事都没能让他展颜。
【暄儿这是怎么了?】元锦关切地问。
弘暄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困惑:【额娘,今日先生讲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可是...阿玛造纺机让百姓能织更多布,格物院教人学手艺,这不都是好事吗?为什么有人说这是与民争利呢?】
孩童纯真的问题,让胤礽和元锦都愣住了。
元锦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温柔却坚定地说:【暄儿问得很好。你要记住,让百姓过得更好,让国家变得更富强,这才是最大的。那些打着的旗号,却行损害百姓利益之事的人,才是真正的小人。】
胤礽也走过来,抚着儿子的头:【你额娘说得对。为君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只要心中装着百姓,便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弘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中的困惑已然消散。
这一刻,胤礽忽然想通了什么。他站起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孤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日,胤礽再次站在朝堂之上。当反对者再次以与民争利攻讦时,他不慌不忙地出列:
【皇阿玛,儿臣以为,真正的与民争利,是如江南织造般,借官府之名行垄断之实,压榨织户,哄抬物价。而儿臣所做的,是授人以渔,是让百姓能以更少的力气,获得更好的生活。】
他环视众臣,声音铿锵:【若这就叫与民争利,那儿臣宁愿担此恶名!因为儿臣争的,是让天下百姓都能丰衣足食的!】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不少反对者哑口无言。康熙坐在龙椅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退朝后,康熙单独留下胤礽:
【今日你在朝堂上所言,甚合朕心。不过,】他话锋一转,【江南之事,你待如何处置?】
胤礽躬身道:【回皇阿玛,儿臣已命人研制纺棉新机,同时派人赴山东、河南考察棉产。江南生丝之困,不久可解。】
康熙微微颔首:【既如此,朕便等着看你的成果。】
待胤礽退下后,康熙对身旁侍立的李德全淡淡道:【传旨,命八阿哥胤禩协理江南织造事务,限期平抑丝价。】李德全一愣,随即明白这是皇上既要保太子推行新政,又要用八阿哥制衡的帝王心术,忙躬身领命。
消息传回毓庆宫,元锦终于松了口气。系统界面随之更新:
【成功应对朝堂攻讦,政治智慧+2。】 【桑麻之利任务进展:提出纺棉机替代方案。】 【帝国动脉的革新进度更新:58%。】 【获得奖励:系统积分600。】
当晚,胤礽特意早早回来,陪着孩子们用了晚膳。看着围坐在桌前的一家大小,他心中满是温暖与力量。
【锦儿,】夜深人静时,他握着元锦的手,【今日若不是你,孤恐怕还要在那些无谓的争论中耗费心力。】
元锦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是殿下自己找到了破局之道。妾身只是...恰好在旁罢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相拥的二人身上。前路依然艰难,江南的暗流、朝堂的明枪都不会停止。但他们知道,只要彼此扶持,同心协力,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而在遥远的江南,一场关于丝绸与棉布、传统与变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