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港的晨光刚漫过虹光铁罩时,女织者已经蹲在藤蔓下数新抽的芽了。那些嫩绿色的须子 overnight 蹿高了半尺,蓝光顺着叶脉流转,像给铁罩镶了圈流动的边。她指尖抚过片带着露水的叶子,水珠滚落,砸在老柯昨夜铺的星图上,晕开一小团淡蓝的墨迹——正是“秘密补给点”的位置。
“醒了?”糙汉扛着套新打的铜酒器从工坊那边过来,铜壶铜盏在晨光里闪着暖光,“老柯说补给点的坐标得配着潮汐表看,这会子正跟小镜蹲在观星台掐算呢。”他把铜器往铁罩下的石桌上一放,壶嘴雕成了“回音号”的船头模样,壶身上还缠着圈藤蔓花纹,是照着女织者种的牵星草刻的。
女织者笑着摸了摸壶身:“比图纸上好看。”她昨天画的设计图还摊在石桌上,旁边压着本翻开的《星尘港种植手记》,某页用红笔标着“伴生草需与牵星草共生,晨露未干时采摘最佳”。
“那是,”糙汉挠了挠头,耳根有点红,“小艾说要刻得‘能看出风的形状’,我琢磨了半宿。”他说的“风”,是小艾在绘本上画的曲线——星尘港特有的季风,吹过铁罩时会让藤蔓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唱歌。
正说着,小艾抱着画本跑过来,辫子上还别着朵刚开的蓝星花:“快看!我画了补给点的想象图!”画纸上是片月牙形的海湾,岸边立着座爬满藤蔓的石屋,屋顶的烟囱正冒着烟,烟圈里都缠着蓝光。“老柯说那地方的潮汐每天会停两次,正好够咱们搬东西。”
“何止够,”老柯的声音从铁罩那头传过来,手里举着张泛黄的潮汐表,小镜跟在他身后,抱着台旧扫描仪,“这表上记着,每月初三的退潮会露出条石径,直通暗礁下的 cave。小镜刚扫了星图,那 cave 里说不定藏着老船长酿了半截的酒。”
小镜把扫描仪往石桌上一放,屏幕上跳动着组三维图像:“你看这结构,像不像个天然酒窖?岩壁上还有凿过的痕迹,肯定是老船长当年凿的。”他指尖点了点屏幕上处凹陷,“这里能量反应最强,说不定藏着坛没开封的。”
女织者突然轻“呀”了声。众人回头,只见那株最壮的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铜酒壶,须子顺着壶嘴往里钻,壶身的蓝光突然亮了亮,像在回应。《种植手记》里夹着的风干花瓣落在地上,正好盖住“伴生草”三个字,花瓣边缘竟慢慢晕开绿意。
“走!”糙汉一把抄起铜酒壶,“趁退潮前赶到海湾,说不定能赶上第一批露水。”
星尘港的海湾比画里还静。退潮后的滩涂泛着银光,条青灰色的石径从岸边直通向暗礁群,石缝里长满了蓝星花,踩上去会留下串淡蓝的脚印。小镜的扫描仪在前面带路,滴滴的提示声惊飞了几只长着透明翅膀的海鸟。
“在这儿!”老柯突然停在块像鲸鱼背的礁石前,礁石上凿着个“回”字,正是“回音号”的标记。小镜把扫描仪贴上去,屏幕瞬间亮起——礁石后是空的。糙汉抡起工兵铲凿了三下,礁石“轰隆”声向里滑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蓝光从里面漫出来,混着股淡淡的酒香。
“果然是酒窖!”小艾举着荧光棒往里冲,光柱扫过岩壁,只见一排排陶罐整齐地码着,罐口都封着红布,布上绣的牵星草图案还带着湿气,像刚封上没多久。最里面的石台上摆着只最大的陶罐,罐身爬满了干枯的藤蔓,根须深深扎进岩壁,像在守护什么。
“这罐没开封!”糙汉凑过去看,封布上的红绳系着个小木牌,上面是老船长的字:“等牵星草爬满星尘港的铁罩,就启封。”
女织者突然指着罐底:“你们看!”罐底的石缝里,竟有株活着的牵星草,蓝光顺着根须爬向岩壁,与洞外铁罩上的藤蔓连成了条光带。原来老船长早把种子埋在了这儿,让两地的草脉连在起,像根看不见的线。
“这就是‘共生’啊。”她轻声说,想起《种植手记》里的话:“伴生草长在酒里,牵星草长在土里,根却在地下缠在起。”
回程时,糙汉扛着那罐酒,小镜抱着三罐封好的半成品,老柯边走边哼《星尘谣》,调子比通讯器里的清晰多了。女织者采了把伴生草,蓝紫色的小花沾着露水,放进小艾的画本里当书签,花瓣立刻在纸上印出淡淡的光痕。
星尘港的暮色漫上虹光铁罩时,石桌上已经摆好了开坛的家伙。糙汉用铜刀割开封布,“啵”的声轻响,酒香混着蓝光涌出来,漫过爬满藤蔓的铁罩,连空气都变得甜甜的。女织者把伴生草捣成的汁倒进铜壶,小艾则在每个酒盏里放了片新鲜的牵星草叶。
“老规矩,”老柯端起盏酒,“敬没写完的信。”
“敬会发芽的念想。”小镜跟着举杯,酒盏里的蓝光晃了晃,映出他笑弯的眼睛。
糙汉难得没咋咋呼呼,只是把酒杯往女织者那边凑了凑,两人的酒盏碰在起,发出清脆的响。女织者低头抿了口,酒液滑过喉咙时,像有团暖光顺着血脉散开,铁罩上的藤蔓突然轻轻摇曳,蓝光里浮出行淡淡的字,像老船长的笔迹:“看,你们的故事,正顺着根须长呢。”
小艾赶紧翻开画本,借着酒盏的光飞快地画:铁罩下的五个人影,坛口飘出的光带,还有岩壁上蔓延过来的藤蔓,它们在纸上慢慢连成圈,把所有人都圈在中间。画到最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在圈外添了颗小小的星——是老船长信里说的,他打盹的那片星云。
酒过三巡,铁罩上的藤蔓突然集体亮起,蓝光顺着叶脉爬到每个人的手腕上,像系了圈发光的绳。小镜的通讯器“嘀”地响了声,这次传出的《星尘谣》格外清晰,末尾还多了段模糊的笑:“傻小子们,酒得就着星子喝才够味啊。”
众人抬头,只见星尘港的夜空格外亮,颗新的星正从海平面升起,光轨像条蓝色的线,慢慢融进铁罩的藤蔓里。女织者笑着举起酒盏,藤蔓的蓝光在她指尖跳着,像在说:这坛酒,才刚开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