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瘫软在地,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不住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马格马星人尸体消失的地方,仿佛灵魂也随之被抽离。
盘龙号的船员们纷纷跑了出来,看着跪倒在地、状若癫狂后又陷入死寂的梁安,心情复杂。
雷蒙走上前,沉默地将他搀扶起来。
梁安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像一具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任由雷和熊野将他带回了盘龙号,安置在之前的那个房间内。
他没有再被束缚,但比被束缚时更令人担忧——他彻底颓废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梁安如同行尸走肉。
他蜷缩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马格马星人倒地身亡的画面,以及自己在那一刻感受到的、令他恐惧战栗的兴奋感。
“为什么……为什么我当时会感觉……兴奋?”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以杀戮为乐的怪物……为什么偏偏是我被选中成为雷奥尼克斯?”
沉重的负罪感、对自身变化的恐惧以及对命运的无力感,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拖向绝望的深渊。
强烈的精神内耗和执念冲击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他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
混沌的意识空间内,亚波人那扭曲的虚影再次悄然浮现。
“啧啧啧,这就受不了了?”他的声音响起,却意外地没有带着往常的嘲讽。
梁安蜷缩在意识的地面上,充耳不闻,一动不动,仿佛一具真正的尸体。
亚波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无视,用一种近乎“客观”的语气继续说道:
“无聊的自我谴责。在雷奥尼克斯的圣战中,杀戮是常态,是规则,是无法避免的宿命。你以为你是特例?”
“像你这种一开始还抱着可笑善念、不愿意厮杀的雷奥尼克斯,我见过太多了。可惜,规则就是规则,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没有第三条路。”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淌过梁安近乎麻木的意识:“他们的结局,大多和你杀死的那个马格马星人一样。你能活到现在,反而证明了你的‘资质’。认清现实吧,棋子。”
说完,亚波人的虚影如同烟雾般消散,留下梁安一人在冰冷的黑暗中继续沉沦。
……
再次醒来时,梁安依旧感觉浑身冰冷。
雷蒙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他睁开眼,低沉地开口:“感觉好些了吗?”
梁安没有回答。
雷蒙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夺走了同为雷奥尼克斯的生命时,我也和你一样,痛苦,迷茫,厌恶自己。”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段不堪的过往。
“但是,我们必须学会控制这股力量,而不是被它控制。我们的目标,是打败对手,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而不是……非要夺走他们的生命。这很难,但我们必须尝试。”
这一次,梁安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雷的话语,像是一根细微的稻草,出现在他即将溺毙的绝望之海中。他第一次,真正听进去了一点。
但杀人的负罪感实在太沉重了,如同附骨之疽,依旧不断地侵蚀着他。
当榛名或隐岐小心翼翼地问他的名字,试图与他沟通时,他只是嘴唇翕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梁安。”
除此之外,他再次陷入沉默。
他整天如同烂泥般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动不响,脑子里全是马格马星人临死前的表情和自己那瞬间的兴奋感。
绝望如同潮水,几次三番地涌上心头,让他产生了自我了断的念头。
但每当他有所异动,总会被细心观察的船员们及时发现并阻止。
就这样,在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几天时间过去了。他的身体因为缺乏能量和水分而愈发虚弱。
直到这一天,新的挑战者来临。
一个达达星人操控着超兽贝劳克恩,出现在了盘龙号附近,指名道姓要挑战雷蒙。
战斗的警报再次响起。
雷蒙毫不犹豫地出战,召唤出哥莫拉迎战强大的超兽。梁安躺在房间里,也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爆炸声和怪兽的咆哮。
一开始,普通形态的哥莫拉在贝劳克恩猛烈的导弹攻击和火焰喷射下落入下风,雷蒙也再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但就在关键时刻,哥莫拉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进化为凶暴形态,力量、速度大幅提升,经过一番更加激烈的苦战,最终抓住了机会,用超振动波重创了贝劳克恩。
达达星人见势不妙,立刻切断了连接,狼狈地驾驶着小飞船逃离了现场。
雷,再次赢得了胜利,并且,没有杀死对手。
战斗结束后,盘龙号内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躺在床上的梁安,虽然依旧没有动弹,但那双死寂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他“听”到了外面的战斗,也隐约能感觉到雷在战斗中的坚持与克制。
雷的战斗方式,似乎向他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性——在不得不战斗的宿命中,依然可以尝试去控制,去选择,而不是彻底沉沦于杀戮。
然而,亲手夺走生命所带来的恐惧,如同最深的烙印,依旧牢牢刻在他的心底,让他对战斗、对那股力量,充满了难以克服的抗拒。
那一点点微光,还不足以驱散他内心厚重的阴霾。他依旧被困在自我的牢笼里,挣扎着,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