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区,议会大厦顶层密室。
萨麦尔的本体看着全息投影上德尔贡战死、前线远征军溃败的画面,那张苍老而阴鸷的脸上,肌肉因极致的愤怒和不甘而扭曲。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正在土崩瓦解!
“不!我还没有输!”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只要装置启动,只要我能抵达新纪元,一切都可以重来!”
他猛地接通了与前线的紧急通讯,无视那些将领惊恐和茫然的汇报,下达了最后一道疯狂的命令:
“所有单位!放弃现有防线,立刻!全部!撤回中心区!目标:议会大厦广场,不惜一切代价,剿灭梁安及其同党!立刻执行!”
这道命令意味着将前线剩余的数万远征军完全暴露在联军兵锋之下,等同于放弃了外围所有占领区。
但萨麦尔已经顾不上了,他只要清除掉议会山脚下的这群老鼠,保证跳跃顺利进行!
同时,他冲进时空跳跃装置的主控室,用能量枪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科学家:“别管什么最终校准了!能量充能到多少了?立刻启动跳跃程序!现在!马上!”
“大…大人!能量不足70%,强行启动风险极大,可能引发时空崩塌…”首席科学家惊恐地解释。
“闭嘴!按我说的做!否则现在就送你们去见德尔贡!”萨麦尔的枪口冒着寒光。
在死亡的威胁下,科学家们颤抖着开始了强行启动程序。
装置巨大的环形结构发出了更加不稳定、更加刺耳的嗡鸣,幽蓝的光芒变得狂躁起来。
议会大厦脚下,梁安也立刻察觉到了装置的异常。
那越来越不稳定的能量波动让他心惊肉跳。
“不能再等了!哥尔赞!雷德王!目标议会大厦基座!给我把它拆了!”
梁安红着眼睛下令,试图通过破坏大厦结构来间接影响顶部的装置。
两大怪兽发出咆哮,凝聚力量准备轰击。
“梁安!不行!”源小悠急忙拉住他,指着高耸入云的大厦,“那里面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工作人员、服务人员、甚至可能还有像汉克那样被迫效力的士兵!我们不能这样!”
梁安的手僵住了。
汉克那张年轻而勇敢的脸在他脑海中闪过。
是啊,大厦里不全是萨麦尔的走狗……如果他下令攻击,造成的伤亡将难以估量。
这种无差别的毁灭,和议会又有什么区别?
内心的挣扎让他痛苦不堪。
最终,他颓然放下了战斗仪,改变了指令:“……攻击目标…改为周围的金古桥守卫!清理广场,为我们靠近大厦创造条件!”
哥尔赞和雷德王转而扑向周围涌来的金古桥部队,战斗再次打响,但却无法触及问题的核心。
此时,莱恩带着凯斯严重受损的核心,以及昏迷的艾丽西亚,终于赶回了后方指挥部。
经过紧急救治,艾丽西亚短暂苏醒,身体依旧虚弱不堪。
当她得知前线远征军莫名后撤,以及梁安正在中心区苦战、却因顾忌平民而无法放手一搏的情况后,强撑着下达了命令。
“所有还能动的部队…放弃追击残敌…立刻…向中心区进军…支援梁安…”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告诉他…放手去做…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梁安能否阻止那个装置上。
联军主力开始转向,朝着中心区开进。而指挥部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通过仅存的通讯信号,关注着议会大厦脚下的最终之战。
议会大厦内部,已然一片混乱。
萨麦尔的疯狂调令和强行启动装置的行为,引起了部分尚有理智的高层和贵族的反对。
几名高层试图劝阻萨麦尔,甚至有人暗中联系外界准备投降。
但他们的行动很快被萨麦尔察觉。
“叛徒!都是叛徒!”
萨麦尔亲自带着禁卫军,冲进了议事大厅。
昔日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十二长老圆桌旁,此刻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还站着。
他看着那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高层,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彻底的疯狂和暴虐。
能量枪的光芒在华丽的大厅内不断闪烁,伴随着短暂的惨叫和求饶声。
主张投降的贵族和官员被当场处决,鲜血染红了光滑的地板。
萨麦尔独自站在空旷而血腥的大厅中央,看着圆桌上其他十一个空置的席位,脸上充满了不甘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狰狞。
装置启动还需要一个多小时,他知道,外面的梁安和即将赶到的联军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个连接着装置核心的、小巧却重若千钧的启动控制器,一个极其恶毒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想当救世主?在乎那些蝼蚁的性命?”萨麦尔狞笑起来,“好啊…那我就给你们一个选择…”
他接通了对外广播,声音透过装置的能量,传遍了整个议会大厦区域:
“梁安!还有艾丽西亚!听着!立刻停止所有攻击行为!让时之沙和那个叫源小悠的女孩,独自进入议会大厦投降!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我就立刻将跳跃装置的坐标,锁定在你们灰烬区的正上方!让整个灰烬区,连同里面所有的‘无辜平民’,为我的新时代殉葬!”
他用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最在乎它的人。
压力,瞬间转移到了梁安和源小悠的身上。
整个战场的焦点,凝聚在了这两个年轻的身影之上。
萨麦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如同冰冷的毒液,渗透进战场每一个角落。
那看似“谈判”的提议,包裹着赤裸裸的威胁和恶毒的陷阱。
梁安死死攥着战斗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就是阳谋!用灰烬区成千上万无辜者的性命做要挟,逼他交出最重要的伙伴和科学家。
“别去!这是陷阱!”
梁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看向身旁的源小悠和桑德博士。
源小悠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看着梁安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挣扎,反而露出了一个异常平静的笑容。
她轻轻握住梁安颤抖的手,将那把进化信赖者握得更紧:“梁安,还记得我说过吗?我的力量,由我自己来掌控。这次,轮到我去面对了。”
桑德博士也拍了拍梁安的肩膀,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看透一切的淡然和一丝决绝:“小子,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万全之策了。萨麦尔的目标是我们俩,不去,他现在就可能拉整个灰烬区陪葬。去了,至少还能为你,为大家争取时间……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看着高耸的议会大厦:“况且,我对那装置内部结构的了解,或许能帮上忙。总不能真让这疯子毁了整个时间线。”
“可是……”
梁安还想阻止,但他发现自己词穷了。
在萨麦尔这种毫无底线的威胁面前,任何战术和武力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感。
“没有可是了。”
源小悠松开手,和桑德博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露出做好了觉悟的光芒。
他们整理了一下衣物,无视周围士兵担忧和劝阻的目光,毅然决然地向着议会大厦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大门走去。
梁安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中,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掏空了一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源小悠和桑德博士进入大厦后不久,那些原本因萨麦尔“谈判”提议而暂时停止攻击的金古桥守卫,眼中的红光突然再次亮起,炮口重新抬起,对准了梁安和他身后的起义军士兵!
“萨麦尔!你这个无耻的混蛋!”梁安瞬间明白了,所谓的谈判从一开始就是谎言!萨麦尔根本就没打算遵守任何承诺!
几乎同时,议会大厦外墙巨大的全息投影屏亮起,画面正是大厦内部某个华丽的厅堂。
源小悠和桑德博士被能量镣铐锁住,站在中央。
萨麦尔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脸上带着戏谑而残忍的笑容。
“梁安,看到了吗?你的伙伴很‘安全’。”萨麦尔的声音传来,“现在,命令你的部队,还有那两只该死的怪兽,全部放下武器,停止一切抵抗。否则,我不保证这两位‘客人’能享受到怎样的招待。”
画面中,源小悠倔强地昂着头,桑德博士则冷冷地注视着萨麦尔。
梁安气得浑身发抖,但他投鼠忌器,根本无法下令攻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议会军重新形成包围圈,而远征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了远处街道的尽头,正在快速逼近。
萨麦尔在用源小悠和桑德博士作为人质,为远征军的回援争取最关键的时间!
距离装置能够稳定启动,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大厅内,萨麦尔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走到桑德博士面前,讥讽道:“时之沙,我的老朋友,没想到最后,你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吧?”
桑德博士啐了一口,怒骂道:“萨麦尔!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无耻之徒!为了你的野心,你背叛了艾蒙雷姆,背叛了佩丹星的未来,现在连最基本的信义都践踏在脚下!你根本不配称为一个统治者,你只是个可怜的、被权力吞噬的怪物!”
“闭嘴!老东西!”
萨麦尔被戳到痛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按动了手中的一个控制器。
“呃啊——!”
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桑德博士和源小悠的身体。
两人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源小悠更是差点跪倒在地,但她死死咬着嘴唇,没有求饶。
“博士!小悠!”梁安在外面看得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萨麦尔碎尸万段!
但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伙伴被折磨!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犹豫,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打破这该死的僵局!
萨麦尔停止了电击,看着画面外显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梁安,满意地笑了:“怎么样?梁安参谋长?是看着他们受苦,还是乖乖投降?你还有……五十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倒计时,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伴随着人质痛苦的喘息和萨麦尔猖狂的笑声,如同最残酷的刑罚,施加在梁安和每一个起义军战士的心上。
希望,似乎正随着那跳跃装置越来越亮的光芒,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