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梁安和几名部落战士的监视下,凯因怀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再次登上了那艘猎户星侦察船。
船舱内熟悉的操作界面此刻却显得无比冰冷。
他深吸一口气,接入加密通讯频道,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验证,终于联系上了猎户星航天指挥部。
信号接通,全息投影闪烁了几下,凝聚成一个身穿猎户星高级将官制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军官形象。
正是当年亲自为凯因这一期“探索队员”授勋、并送他们登上飞船的马尔斯将军。
“将军……”
凯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凯因?”
马尔斯将军的眉头立刻皱起,语气严厉。
“你的小队失联超过预定时间!报告你的情况!还有,你现在使用的加密频道为何波动异常?”
“将军,我……我目前安全。”
凯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关于地球,我有重要情况需要向您汇报!我们之前的认知可能存在巨大偏差!”
“这颗星球并非未开化的野蛮之地,这里的生命拥有独特的智慧和坚韧的意志,他们正在建立文明,拥有巨大的潜力和……值得尊重的价值!”
“我认为,我们或许应该重新考虑对地球的策略,转向和平的接触与观察,而非……”
“够了!”
马尔斯将军粗暴地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凯因,你今天太异常了!你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的吗?告诉我,你的位置,你的队友在哪里?!”
凯因心中一片冰凉,他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将军的偏执和多疑,根本听不进任何与既定侵略方针相悖的言论。
他咬了咬牙,如实回答:“将军,我的队友……他们在之前的遭遇中……全部牺牲了。”
“牺牲?!”
马尔斯将军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果然!你果然落入了地球土着的手中!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你?精神干扰?还是药物?凯因,坚守你的意志!记住你猎户星科学家的身份!”
“不!将军,没有人控制我!我说的是事实!”
凯因试图挣扎,语气带着恳切。
“地球人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他们中有像梁安那样强大的守护者,也有像宽那样坚韧的战士,他们……”
“住口!”马尔斯将军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死死盯着凯因的全息影像。
“我不在乎你看到了什么幻象,或者被灌输了什么谎言!猎户星的荣耀不容玷污,殖民地球的计划绝不会因个别人的动摇而改变!”
他语气森然,下达了最终指令:“听着,凯因,定位信号已经锁定。”
“我已经派遣了一支精锐回收小队前往你的坐标,他们会‘解救’你,并清洗掉那片区域所有可能构成威胁的土着生命,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同时,为了加快进程,驻守在尼罗河流域的先遣队也已接到命令,将作为第二波力量,对地球主要生命聚集区展开清扫行动!你就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等着!”
通讯被单方面强行切断,只留下凯因呆立在空旷的船舱里,满脸的绝望和自责。
他最坏的预感应验了,非但没能说服将军,反而因为自己的联系,招来了更直接、更残酷的清洗部队。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那支精锐小队和拥有古代超兽的尼罗河先遣队抵达时,这片刚刚显露出一丝生机的冰雪部落,将会面临何等血腥的屠戮。
他失魂落魄地走下飞船,将通讯结果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在外面等候的梁安。
听完凯因的叙述,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冰冷的南极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此刻心中的冰冷。
梁安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这确实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他本想避免更多的冲突和杀戮,但现实却将他逼到了墙角。
和平的幻想已然破灭,剩下的,唯有战斗一途。
为了保护身后这个脆弱的部落,为了保护这颗星球上无数像宽一样的生命,他必须站出来,将那些即将到来的侵略者,全部击退!
他睁开眼,目光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平静。
他转向满脸痛苦和愧疚的凯因,做出了一个让凯因和周围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对着凯因,双膝跪地!
“凯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梁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是我将你卷入了这场冲突,”让你背负了背叛同族的压力和痛苦。
“你的努力和善意,我铭记于心。但局势如此,非你我能轻易扭转。”
“接下来的战斗,是我们地球人与入侵者之间的生存之战,与你无关。我向你致歉,也为即将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宽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热汤走了过来,准备给梁安和凯因暖暖身子。
他恰好看到梁安对着凯因双膝跪地的一幕,大脑瞬间“嗡”的一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在他简单纯粹的认知里,梁安大人是如同神明般至高无上的存在,怎么可能向这个被俘虏的“长毛怪”下跪?
一定是这个狡猾的天外人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欺辱了梁安大人!
“好你个长毛怪!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要不是梁安大人心善,我早就打死你了!”
宽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将手中的汤碗狠狠摔在地上,抽出骨矛就朝着凯因猛冲过去,气势凶悍如同被激怒的雄狮。
“宽!住手!”
梁安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宽持矛的手腕,强大的力量让宽无法寸进。
“不得无礼!凯因是我们的朋友,刚才是我的决定,与他无关!”
宽被梁安拦住,依旧愤愤不平,胸口剧烈起伏,瞪着凯因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他对梁安的命令有着绝对的服从,只能强忍着怒火,死死地盯着凯因。
梁安看着宽,语气缓和下来,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宽,听着。接下来可能会有战斗发生。我命令你,在我外出期间,你的任务是保护好凯因,绝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也绝不能让他离开部落!明白吗?”
宽虽然极度不解,但对梁安的忠诚压倒了一切,他咬着牙,重重地点头:“是!梁安大人!宽用性命担保!”
梁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深深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眼神复杂的凯因,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走出了部落聚居地,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冰丘之上。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寒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角,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投向远方的地平线。
战斗仪在他手中微微发热,雷德王、哥尔赞、杰顿的意识在空间中跃动,等待着召唤。
他在等待。
等待着那些不肯放弃侵略、执意要将战火带到这片净土的猎户星人。
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依旧铅灰,风雪似乎也识趣地变小了许多。
终于,在天际线的尽头,几个细小的黑点出现了,并且迅速放大——是猎户星的小型突击艇!
它们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部落的方向疾驰而来!
与此同时,梁安强大的感知力也捕捉到了另一股更加庞大的能量波动,正从另一个方向迅速接近——那是来自尼罗河先遣队的信号,古代超兽的压迫感,即使相隔遥远,也已清晰可辨!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