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养心殿
宜修在给恪战汇报后宫这几个月的开销和内务府呈上来的采购清单。
自从上次恪战血洗了大头的包衣后,如今内务府只剩下一些小包衣族和零零散散的太监在干活,但好笑的是,效率反而出奇的高了。
以前的时候,去内务府要个什么东西,除非是宠妃或有阿哥的宫里,才能随叫随到,其余人则是要三催四请的,好话说尽,磨破嘴皮子,才勉强得手里,就这还得被刮下一层油水呢。
如今可好了,甭管是谁,只要是自己份例里的东西,每个月第一天就准时给送到各个小主手里。
要是想再吃个要个什么稀罕东西的,如果不在自己份例里,那就自己个儿掏钱,随给随做,内务府抽一点手续费,两方都愿意。
就连皇帝都是这样办的,没什么可指摘的。
当然,嫔以上的妃子或阿哥公主要的东西,走得还是恪战的私账,月末一报账单,直接去小苏公公那儿要钱就行。
因此,宜修虽说是在管理宫务,但其实也没有大忙的时候。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不用日日早起请安,高位嫔妃也没几个,还都是不怎么爱交际的,只一心扑在生孩子养孩子上。
至于那些个小贵人小常在的,那就更简单了,随便往几个宫里一塞,虽说没个主位管着,但有资历深的大嬷嬷看着呢,就算日常有些小摩擦,但总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以每次宜修来养心殿,说是汇报宫务,其实也就是和恪战说会子话,两人先聊聊太后,再说说乌春,最后才是后宫的那一些人。
无聊,平静,安宁,
竟有点儿老夫老妻的感觉。
宜修为自己这个偶然间冒出的想法感到惊异。
随后又有点儿想叹气,她才26岁啊,可细算下来,嫁给皇上也有十来年了,又怎么不算老夫老妻呢。
“昨个儿晌午,恒亲王福晋突然递了牌子入宫,先是去了皇额娘那儿一趟,后又来了臣妾的景仁宫”
“东拉西扯了半晌,可算说出来意了,说是想问问恒亲王府立世子的事儿...”
宜修站在桌案后,恪战正握着她的手写大字,结果被她这么闲聊似的一打岔,最后一笔就没收住力,成了个墨点。
恪战就有点儿不高兴,泄愤似的咬了宜修的肩膀头子一口,不过隔着冬衣,宜修也没多大感觉。
只笑着拿起那副字,可惜道,
“哎呀”
“倒是妾身的不是了,皇上勿怪”
恪战哼笑一声,没接话,把手里的毛笔丢回笔洗中,拉着宜修去一旁的水盆里洗手了。
“她那个小儿子不是才六七岁吗?怎么这么早就想着请立世子了?老五也愿意吗?”
恪战擦着手询问,宜修叹息一声,倒挺能理解的样子。
“就是害怕恒亲王不愿意,她才来求太后和臣妾的。”
说着,宜修瞄了一眼皇上,恪战就抬了抬下巴,示意宜修接着说,他听着呢。
兄弟府上的乐子,不听白不听。
宜修就低声解释起来,“老五阿哥和五福晋感情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偏宠侧福晋瓜尔佳氏,想立的自然是瓜尔佳氏的儿子为世子...”
“等等等等”
恪战打断了宜修的话,抬头思考了一会后问道,
“朕没记错的话,老五府上瓜尔佳氏生的那个长子,不是还没过三岁就夭折了吗?”
“她就一个大格格,都没儿子,老五从哪儿立她的儿子为世子啊?”
宜修顿了顿,仿佛颇为一言难尽的样子,她凑近了恪战,声音压得更低了,
“据五福晋说,那个侧福晋瓜尔佳氏,又有身孕了,如今已近八个月,请太医把过脉了,都说是个阿哥...”
恪战闻言,震惊不已,回过神来后不由得感叹:
“这个瓜尔佳氏,是个人物啊...”
老五都瘫成那个样子,全身上下估摸着也就一只眼和一双手能动了,都这样了还能怀孕啊...
宜修也深有同感地点头,
“哎,要是个没手段的,又怎么会一入府就把着老五阿哥的心呢?”
“五福晋也是可怜,这么多年都被压了一头,如今好不容易等儿子长大能立住了,老五阿哥也起不来了,偏那瓜尔佳氏又有了身孕,可不得再提心吊胆着。”
生怕丈夫发癫,放着好好的嫡长子不管,再去为侧福晋肚子里那一团肉请封。
到那时候,五福晋和她那一双儿女,可就真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
恪战奇怪地看了自己的贤妃一眼,他觉得他们俩说得话好像不在一个意思上。
不过也不重要了,恪战摆摆手,漫不经心地对着宜修道:
“你给恒亲王福晋回话,让她放心吧,就算老五亲自上折子请求,朕也不会把瓜尔佳氏的孩子封为世子的。”
“朕又不是跟老五一样脑子不清醒。”
放着好好的已经要长成的大儿子不管不顾,巴巴地跑去心疼还没见过面的小儿子,
就因为是心爱的妾室生的?
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真要这么心疼,那当初还用铁帽子王的功勋把老九捞出来干嘛?
自己儿子都分不匀呢,竟还想着弟弟?
啧,蠢蛋一个。
“老五要是闲得狠了,就让他上折子把宜太妃接出宫去吧。”
“老九眼见着是废了,天天在自己府上疯疯癫癫地哭,宜太妃既不愿意跟她小儿子过,就让她去自家大儿子府上养老吧。”
宜修犹豫了会,“这...这合适吗?”
老五阿哥都那个样子了,宜太妃身体又一直不好...
恪战倒是十分理直气壮的样子,振振有词地控诉:
“有什么不合适的?”
“老五都能生儿子了,可见是身体要好了,那怎么就不能为他多灾多难的老子娘尽尽孝了?”
“宜太妃三天两头的生病吃药,太医院都快成她自个儿家的了”
“朕的药材都是大风刮来的?朕养太医不要花钱的?”
“她又不是我娘,宜太妃也不是没儿子,她有俩呢,那天天在寿康宫吃朕的,喝朕的算怎么回事啊?”
“不说朕还忘了,宜太妃这钱得从老五和老九的俸禄里扣啊”
说着说着,恪战开始低头算起了宜太妃自从搬到寿康宫后到底费了多少花销。
宜修: ......
至于吗皇上
但其实恪战没说的是,他坚决要把宜太妃送出宫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太后。
太后近来不知是找茬还是知道些什么,每次宜太妃请太医时,太后都要钦点邵乐安去寿康宫看诊。
时间长了,万一邵乐安沦为寿康宫的专职太医,再出不来可怎么办。
恪战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他没把邵乐安直接提拔起来,就是为了先让她熬熬资历,以后做太医院院首才更能服众。
但他让邵乐安从太医做起,可不是要让她一直呆在寿康宫,天天为一群老太妃把平安脉的,那徐之类的家传绝学岂不是浪费了。
正好趁着宜太妃出宫的事,把邵乐安提出来,以后慈宁宫和寿康宫的事,还是都别沾了。
想起太后,恪战又是一阵心烦,非必要情况下,他其实并不愿意对太后出手,可如果慈宁宫再这么暗戳戳地给他找麻烦,那么,他也不介意让太后疼一下,长个教训。
老十四还在宫里呢,马上就是大选,他也该出宫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