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怀孕了。
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京城已经又一次到了寒风凛冽的时节。
栖祥苑
“咳咳，呕...”
柔则刚喝完安胎药，可还没等放下碗，就又原样吐了出来。
幸而芳如有了经验，早早在床边捧着个痰盂，才不至于让柔则太过狼狈。
宜修坐在床沿，轻轻拍着柔则的背，紧皱着眉头:
“怎么会难受成这个样子，饭吃不下去不说，连药都喝不了了，徐府医可有来看过?”
柔则把药吐完，又苍白着脸躺了回去，喘着气道，
“来了两回，不过让我回绝了。”
宜修惊讶，“怎么回绝了?徐府医的医术很好，王爷都认证过的，你让他给你看看，起码能吃下去饭啊。”
柔则偏着头，神色冷淡，“我心中有数。”
又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笑得讥诮，
“喝了助孕方子怀上的种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宜修惊得跳了起来，看着柔则，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疯了?你还这么年轻，没事喝那劳什子的药做什么？王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被王爷知道...”
后又反应过来，
“是你娘?”
“是觉罗氏让你喝的?”
柔则抿了抿唇角，看向宜修，
“小宜，别这么叫额娘，她也是你的嫡母。”
宜修冷笑一声，“得了吧，她可没把我当成女儿，怕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儿死呢。”
柔则沉默着没再说话。
“我以为你进了王府，好歹能学得聪明点儿，却不想，还是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没半点儿自己的主意。”
“上次她坑你坑的那么惨，害你被王爷禁足，又失了宠爱，后来你又是跳舞又是弹琵琶的，好不容易才让王爷来你这儿，如今却又怀上个不知能不能生下来的孩子，你真是...”
宜修气得真想骂人，骂柔则，骂觉罗氏，可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事实上，在初听到柔则怀孕的消息时，她还是很惶恐的，甚至犹豫过要不要偷偷下手，除掉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只是后来怕被恪战发现，再连累了乌春，这才作罢。
可是，当她看到柔则躺在床上，眉眼黯淡，容色憔悴的样子，她心里又硌硌的不舒服。
她的嫡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应该是高贵的，美丽的，一颦一笑都充斥着让人向往的温柔美好。
就像万千珠蚌诞育出的最耀眼最莹润的那颗珍珠。
珍贵得光彩夺目。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被怀孕折磨得苍白又瘦削，连呕吐都没办法避开别人，要在他人的注视下暴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面。
宜修感到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充斥着她的胸膛。
“你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
柔则闻言却没生气，神色反而舒缓了下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宜修的手，只是很快就被甩开了。
“好啦小宜，别生气了。”
柔则又一次拉住了宜修的手，这次她用了些力气，宜修想抽，没抽出来，就随她去了。
“我刚刚只是在说气话而已，只要我好好养着，或许也能养到足月也说不定呢。”
“到时候我生个女孩，给乌春做妹妹好不好?”
宜修扭过头，冷哼一声，“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关我什么事？”
“更何况，你肚子里怀得可是尊贵的嫡子，以后是要做世子或郡主的，我们乌春一个小庶子，可高攀不起。”
“宜修！”
柔则难得冷了脸，抬手将这个自小就心思敏感深沉的妹妹的脸转向自己。
“你知道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宜修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柔则的声音就又温和了下来，她捧着宜修的脸颊，像小时候两人睡在一起，深夜面对面说悄悄话时那样耳鬓厮磨。
“小宜，你是我的亲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在我心里，没有人会比你更重要。”
“只要姐姐有的，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宜修侧了侧脸颊，看着柔则潋滟含情的眼睛，声音冷漠，
“包括嫡福晋这个位置吗？”
“如果我想要的是嫡福晋这个位置，你也会给我吗？”
柔则笑了笑，苍白美丽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奇怪的温柔宠溺。
她点了点头，语气真诚，
“是，就算你想要我嫡福晋的位置，我也会给你。”
宜修愣住了。
柔则却还在小声地呢喃，语气带着些令人心惊的缱绻疯狂:
“如果我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快要死了，临死前，我一定向王爷进言，让你成为嫡福晋。”
“好不好，小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