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战难得的开始内省自己。
他喜欢甘氏吗?这是毋庸置疑的。
甘氏聪明体贴,又豁达爽朗,很合他心意,即使偶尔会在他面前显露些女孩儿脾气的娇蛮,但也是有分寸的,从不会过界。
他喜欢甘氏,喜欢她的闲适自在,喜欢她的洒脱真诚,在偌大的王府里,人人都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只有她,她总是有法子让自己过得快活,过得高兴。
在院子里看书看烦了,就唤来苗氏交流打扮心得,两个人能折腾好几天,把各种衣裳首饰都配个遍;不想打扮了,就去那个小的练武台挥挥鞭子耍耍剑,玩儿得满头大汗才会回来。
他曾以为甘氏说从小练武是在说大话,花架子的功夫罢了,可偶然一天,他遇到了正在练鞭子的甘氏,看着她身姿矫健的在武台上跳跃,翻身,动作干脆利落,招式凌厉迅疾,鞭子所过之处,荡起阵阵凶猛的风。
恪战才惊觉,原来甘氏是真得下过苦功夫钻研的,并且从来没有放弃过。
直到那一天,他才开始认真地观察自己这位侧福晋。
她总是仰着头,仿佛没把后院的任何人看在眼里,柔则和宜修抱着团孤立她,她也不在意,惹到她面前了,她就恶狠狠地反击,就算自己疼,那也要让对方比自己更疼。如果不搭理她,她就自己过自己的,却偶尔还要嘴欠一下,让别人不痛快,带着点儿孩子般的幼稚和骄横。
但不论怎么样,她的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
真是奇怪,她明明没有柔则那样令人侧目的美貌,也没有宜修那样端庄娴静的气质,可站在人群里,恪战就是会一眼注意到她。
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偏爱,是心动时下意识的宽容放纵。
可是,不行。
太超过了。
恪战审视地看着跪在地上悄悄流泪的甘氏,心头难过的同时,却又不可抑制的弥漫上一股杀意。
他应该要杀了甘氏的,她太危险了。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妾室,却已经开始影响自己的情绪。
他扪心自问,如果犯错的是宜修,或者柔则,苗沅,齐月宾等等的其她人,他还会这么头疼的想着要怎么办吗?
不会的,他会当机立断地下令惩罚她们,或狠狠斥责,或下令收了她们手中的权利,再让她们身边的奴才挨一顿打,借此长个教训。
思及此,恪战心头弥漫的杀意更加汹涌。
突然,甘氏抬起了头,她哭着向他道歉,说再不会这么莽撞了,求他惩罚自己。
恪战猛得闭上了眼。
少顷,低沉的声音响彻堂屋。
“甘氏,骄横跋扈,目无尊上,且多次出言不逊,犯错不纠,着禁足朝露院三月,罚抄《孝经》二十遍!”
“茉珠子,看顾主子不力,杖十。”
“不要!”
很快,跪在甘托雅身后的茉珠子被捂着嘴拖了下去。
甘氏来不及阻止,哭着扑到恪战的脚边,抓着恪战的衣角,伤心的抽泣着,
“王爷,王爷,不要,求求您,不要打茉珠子,您罚我吧,您罚我...”
“妾真得知错了,求求您,求求您,我以后会听话的,您罚妾禁足更长时间吧,您罚妾多抄几遍书,求求您王爷,放过茉珠子吧!托雅求您了...”
甘托雅哭得狼狈,手中紧攥着的衣袍角也被拉得变了形。
屋内一时寂静,众人都低头沉默,只余甘氏慌乱的语无伦次的求情声。
柔则侧头看向王爷,心里奇怪,刚刚王爷明明就已经想要饶过甘氏了,怎么突然间就改了主意?还罚得这么重?
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一向代表着主子的脸面,贴身丫鬟挨打,就是打主子的第二张脸,和自己挨打也没什么差别了。
更何况府里人人都知道,茉珠子是和甘氏自小一起长大的,又陪着她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情份非同一般,甘氏对她颇为依赖。
恪战看着甘氏哭得抽泣不止的模样,心头突然升起无边的怒火,他扭头,冲着一旁的苏培盛大吼:
“没眼色的蠢东西!你是死的啊!还不快把你甘主子扶起来!”
苏培盛吓了一跳,忙低头称是,小声的跪下劝解着甘氏,苗氏也急忙膝行着上前,将甘氏小心地搀扶了起来。
少顷,甘氏站了起来,也停止了哭泣,只是脸色却白的不像样。
恪战扭过头不再看她,转头又对着宜修说话,声音冷冷的:
“爷看你最近火气挺大,平日里抄抄《清净经》,没事儿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待着,专心照看乌春,别出来了。”
这是变相的禁足了。
宜修脸色难看,连笑都扯不出来,僵着身子福了福身。
“是,妾知道了。”
恪战转头看向屋内站着的众人,皱着眉头摆摆手,
“都散了吧,还挤在这儿干什么?”
说完也没回头看柔则,直接抬脚离开了栖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