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浸透了紫禁城的重重殿宇。林翠翠指尖捻着一盒新调制的“茉莉珍珠养颜粉”,瓷盒温润,内里粉末细腻,泛着珍珠特有的柔和光泽与茉莉的清雅暗香。然而,她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窖,一丝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盒即将呈送给婉嫔的贡品级香粉里,多了一丝不该有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
夜已深,储秀宫配殿的灯火却还亮着。
林翠翠独坐窗前,对着那盒精心准备的香粉,眉头紧锁。穿越至今,她凭借超越时代的美妆知识与技巧,在这后宫之中勉强站稳了脚跟,赢得了包括上官婉儿在内的几位嫔妃的青睐。这盒茉莉珍珠粉,便是她费尽心思,用现代蒸馏提纯理念结合古代工艺,为体弱畏寒的婉嫔特意研制的,意在温养肌肤,安抚心神。
可就在方才,她习惯性地进行最后一遍检查时,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味道极淡,混杂在浓郁的茉莉花香中,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不祥的甜腻,像腐败的花蜜,又带着点杏仁的底韵。
杏仁……?
一个激灵,林翠翠猛地坐直身体。她小心翼翼地用银簪挑起一点粉末,凑近灯下仔细观察。光线流转,粉末似乎并无异样。但她不敢怠慢,想起宫中流传的某些阴私手段,心沉了下去。她取来一只小银碟,倒出少许粉末,又滴上几滴随身空间里仅存的、用来消毒的稀酒精。片刻之后,粉末边缘似乎泛起了一丝极难察觉的、不自然的淡黄色晕染。
这不是普通的杂质!有人在她制成的香粉里动了手脚!
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是针对婉嫔,还是……针对她林翠翠?
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后宫倾轧,她早有耳闻,却不想这把火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这盒香粉若真由她手送到婉嫔处,一旦出事,她百口莫辩,必是死路一条!
次日,林翠翠借口香粉还需最后一道“静置”工序,暂缓了呈送。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色如常地继续打理着为各位嫔妃定制的美妆用品。但暗地里,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
首先怀疑的自然是经手过这盒香粉的人。除了她自己,只有两个负责帮忙研磨珍珠粉和晾晒茉莉花干的小宫女接触过原料。她旁敲侧击,仔细观察,发现其中一个名叫小蝶的宫女,近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眼神躲闪。
林翠翠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寻了个机会,将此事悄悄告知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入宫较早,根基较深,且因林翠翠的美妆技巧让其在一众妃嫔中更显清丽脱俗,对她颇为照拂。
“竟有此事?”上官婉儿闻言,秀美的脸上笼罩一层寒霜,“婉嫔性子温和,与世无争,谁会费心害她?只怕……是冲着你来的。”
林翠翠心头发紧:“姐姐的意思是?”
“你如今风头正盛,凭借这手技艺,在宫中得了不少脸面。有人眼红,有人忌惮,想借此机会除掉你,也不足为奇。”上官婉儿压低声音,“小蝶那丫头,我有些印象,似乎与长春宫那边的一个管事太监走得近些。”
长春宫!那是目前圣宠正隆的苏贵人的住处。苏贵人性情骄纵,曾因林翠翠为先于她献上新式胭脂给皇后而心生不满,当面刁难过几次。
线索似乎指向了苏贵人。但林翠翠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如此明显的指向,更像是有人故意嫁祸。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张雨莲借着讨教画眉技巧的由头来了。张雨莲位份不高,但心思缜密,消息灵通,与上官婉儿一样,是林翠翠在宫中为数不多可以稍微信任的盟友。
听完林翠翠的叙述,张雨莲沉吟片刻,道:“翠翠,你可知那香粉中的异样之物,究竟是什么?”
林翠翠根据那丝甜腻和疑似杏仁的气息,结合看过的宫斗剧小说,猜测道:“我怀疑……是微量的一品红汁液混合了苦杏仁提取物?”她只能用现代知识类比。
张雨莲神色凝重地点头:“虽不知具体名目,但听你描述,应是类似的阴毒之物。用量极微,短期接触或许只是肌肤红肿、心绪烦躁,婉嫔身子弱,若长期使用,必会缠绵病榻,甚至……”她顿了顿,“此事不能声张,我们必须找到确凿证据,以及……下毒之人如何将东西混进去的。”
三人秘密商议,决定由上官婉儿利用人脉留意长春宫动向,张雨莲则设法探查小蝶以及宫内物料流通的异常。而林翠翠,则需更加谨慎,一方面要确保手头其他贡品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要设法“引蛇出洞”。
压力如山,林翠翠却在这危机中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她深知,美妆技术不仅是她安身立命的资本,此刻更成了她破局的关键。
她故意放出风声,说为婉嫔特制的香粉因“花气融合不足”,需重新采买一批顶级的双瓣茉莉,延迟三日进献。同时,她暗中将真正安全的香粉调换到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盒中,而原来那盒被动过手脚的,则被她小心藏起,只留下少许样本。
陷阱已经布下,只等幕后之人确认香粉未送出的消息后,是否会再次行动,或者接触小蝶。
等待的日子格外煎熬。乾隆皇帝却在这时,再次“微服”而来。他未着龙袍,只一身宝蓝色常服,说是路过储秀宫,想起她这里的“冰柠薄荷露”滋味甚好。
林翠翠心悬一事,接待时难免有些神思不属。
乾隆何等敏锐,品了一口她奉上的饮品,状似无意地问道:“朕瞧你今日气色不佳,可是宫中事务繁杂,累了?”
林翠翠心中一凛,忙敛衽行礼:“回皇上,奴婢不敢。只是……只是在钻研一种新的妆粉,偶遇难题,一时沉浸其中,望皇上恕罪。”
乾隆目光深邃地看了她片刻,那双惯看风云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关切。他没有追问,反而转换了话题,与她聊起了宫外的风土人情,甚至问起了她“家乡”(她虚构的江南水乡)可有什么特别的养颜古方。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一种平等的交流感,仿佛他们只是寻常的朋友。这种态度,让林翠翠在紧张之余,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安慰,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帝王心思的难测。他此刻的温情,与后宫正在酝酿的风暴,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就在乾隆到访后的第二天晚上,张雨莲带来了关键消息——她发现内务府近期有一批供应各宫的茉莉花干,在入库记录上有些微的出入,经手人之一,果然有长春宫的背景。而上官婉儿也设法从小蝶同屋的宫女口中探知,小蝶前两日深夜曾偷偷出去过一趟,回来时手里似乎攥着个小纸包。
证据链逐渐清晰,指向了长春宫的苏贵人。然而,就在林翠翠准备将证据整理上报给管理后宫的皇贵妃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检查那盒被动过手脚的香粉样本时,为了验证成分,尝试用不同的物质去测试其反应。当她无意中用一根含有少量硫磺成分的(她试验制作美白皂剩余的原料)木签去触碰时,那点粉末边缘,竟然微微变黑了一些!
这不是单纯植物毒素或苦杏仁毒物的反应!这里面,还含有极其微量的……砒霜?!
砒霜乃剧毒,若非她巧合下用含硫物测试,根本发现不了这隐藏更深的杀招!下毒之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她的想象。先用温和毒物制造病弱假象,若被发现,也可能只追查到植物毒素那一层,而隐藏的砒霜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且不易被常规银针测出(因混合了其他成分干扰)!
这绝不仅仅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了。这是非要置婉嫔于死地,并且要将她林翠翠彻底钉死!
真相如同暗夜中的鬼火,幽冷而骇人。林翠翠握紧了手中那点能证明砒霜存在的“证据”——一片因硫化反应而变黑的薄木片,心中后怕与愤怒交织。
她原本以为只是卷入了一场普通的妃嫔争斗,没想到触碰到的,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一环扣一环的巨大阴谋。这阴谋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止是婉嫔或者她这个小人物。
必须立刻行动。她整理了所有发现:异样香粉的样本、小蝶的异常、内务府的记录、以及这证明砒霜存在的关键物证。她将与上官婉儿、张雨莲再次密议,决定在天亮后,联名向皇贵妃禀报此事。
然而,就在她准备熄灯,等待黎明来临的前一刻,寝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林翠翠心头一跳,警惕地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传来小宫女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压低嗓音:“林姑姑,不好了!小蝶……小蝶她……投井自尽了!”
轰隆一声,林翠翠只觉得脑海中惊雷炸响。小蝶死了?在这个关键时刻?
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
她猛地打开房门,夜风灌入,带着深井的阴寒之气。月光下,前来报信的小宫女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线索,似乎在这里骤然断裂。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林翠翠站在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张无形巨网的中央,而织网的人,仍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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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总结:
本章结尾以小宫女投井自尽的消息戛然而止,制造了多重悬念:
1. 小蝶是畏罪自杀还是被灭口?
2. 幕后真凶是否已经察觉林翠翠的调查?
3. 线索中断,林翠翠将如何继续追查并自保?
4. 隐藏更深的砒霜之毒,预示着怎样更大的阴谋?
5. 乾隆的关注在此事中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这一切都为后续情节的紧张展开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