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那饱经风霜的土黄色城墙终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
然而此刻关城之下却是一派喊杀震天的景象!
约莫一千余名身穿各式皮袍头发剃得奇形怪状的番兵正架着数十架简陋的云梯如同蚂蚁一般疯狂地向城头攀爬!
城上的守军显然已经筋疲力尽,箭矢稀疏,滚木礌石也似乎快要用尽,只能靠着血肉之躯用长枪和战刀艰难地将敌人一次次捅下城去!
形势岌岌可危!
而在这群攻城的番兵后方约一箭之地。
十几个骑着高头战马衣着明显华丽许多佩戴着金银饰品的番将正簇拥在一起指指点点气定神闲地观战,仿佛玉门关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们身后更聚集着上千匹战马,正是那些攻城番兵的坐骑。
“将军!快看!”
一名眼尖的番将突然指着左边惊呼道!
只见地平线上尘土漫天,一支盔明甲亮打着鲜艳的隋军战旗的骑兵如同一道钢铁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
“隋军?!”
为首那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番将首领猛地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是说隋军在东边的高句丽打了大败仗,连皇帝都差点被抓了吗?”
“怎么还会有这么一支完整的军队跑到这玉门关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按照他们得到的情报,此刻整个河西走廊应该都是空虚的才对!
这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隋军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不要管攻城了!”
番将首领反应极快,立刻拔出弯刀指向东边,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所有人!转身!迎敌!先干掉这些不知死活的隋军!”
然而他的命令下得还是太晚了!
虞战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列阵的机会!
“全军——放箭!”
虞战一马当先,手中马槊向前猛地一挥,发出了冷酷而简洁的命令!
“嗡——!”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骤然响起!
天空瞬间为之一暗!
数百支狼牙箭如同一场死亡的暴雨,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劈头盖脸地射向那些刚刚从云梯上跳下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甚至很多人连皮甲都没穿的番兵!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响成一片!
仅仅是第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两百多名番兵就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地倒了下去!
鲜血瞬间染红了关前的黄沙!
“继续放箭!不要停!”
虞战的面色冷峻如铁!
他深知此刻不是讲究什么“骑士精神”的时候!
要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击溃敌人解玉门关之围!
而箭矢无疑是目前最有效的武器!
反正他们在洛阳武库“借”来的箭矢堆积如山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了!
“嗖嗖嗖嗖——!”
第二轮第三轮箭雨几乎没有丝毫间断!
如同连绵不绝的飞蝗疯狂地倾泻在番兵的头上!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些番兵何曾见过如此奢侈而密集的箭矢打击?
他们平时作战每人能带上十支箭就算是富裕了!
转眼之间上万支箭矢就被倾泻一空!
关前的空地上已经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和痛苦翻滚的伤兵!
“停止放箭!”
虞战见大局已定这才抬起了手臂。
战场上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伤兵的呻吟声和风声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
“啊!该死的中原蛮子!”
一名肩膀上插着一支箭矢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番兵猛地从尸堆中跳了起来!
他一把将肩头的箭杆折断拔出箭簇扔在地上!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弯刀用生硬的汉语朝着虞战的军阵疯狂地咆哮道:
“就知道躲在远处放冷箭!”
“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种就上来和爷爷我真刀真枪地厮杀一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与不屑仿佛在嘲笑隋军的“懦弱”。
“哼!”
虞战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却并没有下令出击。
对付这样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还不值得他亲自动手或者浪费一支箭。
然而就在这时——
“欺我大隋无人么?”
一个清朗而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从隋军阵中响起!
只见一道瘦弱的身影猛地一夹马腹从队伍中电射而出!
正是那个一路上总是捧着本子默默记录的文弱书生——杜如晦!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此刻竟然有如此胆色!
他骑术竟然相当精湛俯身控马,手中握着一柄制式横刀,径直冲向那名咆哮的番兵!
那番兵见竟然真的有人敢出来,而且还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不由得狞笑一声挥舞着弯刀也迎了上来!
“找死!”
两人交错之际,那番兵已狂吼着冲到近前,弯刀带着恶风劈向马上的杜如晦!
杜如晦没有硬接。
他腰身猛地一拧,整个人几乎从马鞍侧面滑落,险险避开这搏命一刀。
与此同时,借着战马前冲的势头,他手腕一翻,掌中横刀自下而上斜掠而起,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刀光如月下寒溪,悄然吻过番兵裸露的咽喉。
“嗤!”
一声轻响,血箭飚射。
番兵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踉跄一步,手中弯刀“当啷”落地,双手徒劳地捂住脖颈,瞪圆的眼中满是错愕。
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随即颓然扑倒在地,扬起一小片尘土。
那颗头颅歪在一旁,狰狞的表情永远凝固在沾满沙土的脸上。
静!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隋军还是远处那十几个观战的番将都被这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果决!
一招毙敌!
“好!杜如晦好样的!”
死寂之中刘弘基那大嗓门猛地炸响!
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满脸都是激动的红晕!
杜如晦勒住战马缓缓调转马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是一片肃穆。
他举起手中还在滴血的横刀刀尖直指苍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大隋——不可辱!”
这一声怒吼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点燃了所有隋军将士心中压抑已久的热血与豪情!
“大隋不可辱!”
“大隋不可辱!”
“大隋不可辱!”
数千名将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咆哮!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整个玉门关都似乎在颤抖!
这怒吼声不仅是对敌人的震慑更是对自己的宣誓!
他们是大隋的将士!
他们的尊严不容侵犯!
而此刻战场上,仍具备威胁的敌人,就只剩远处那十几个僵在马背上的番将了。
他们没有逃跑也没有冲过来拼命。
因为他们的魂都已经被吓飞了!
他们呆呆地坐在马背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这…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些隋军吗?”
在他们以往的认知中,隋军虽然强大但在西域往往是以“怀柔”“招抚”为主。
不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用如此残酷的手段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更不会有如此疯狂的斗志和杀气!
眼前这支隋军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凶狠果决冷酷高效!
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虞战冷冷地扫了那十几个呆若木鸡的番将一眼缓缓抬起了手臂。
“拿下他们。”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一队如狼似虎的骑兵扑了过去。
那十几个番将前面是玉门关,身后上千匹的战马挡路,右边则是葫芦河。
左边是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隋军!
他们已经被彻底包围,陷入了绝境!
“投降!我们投降!”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剩下的那十几个番将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
纷纷扔下手中的弯刀,滚鞍下马,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将额头紧紧贴在了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只要投降,表明“归顺”的态度,这些以“天朝上国”自居的隋朝将军们。
为了彰显“仁义”和“怀柔远人”的气度,肯定会饶过他们的性命。
甚至还会给些赏赐,然后将他们放归,以示安抚。
这几乎已经是西域各部与中原王朝打交道时,心照不宣的一种“规则”。
然而——他们今天遇到的,是虞战和他的军队!
一群刚刚从中原的阴谋与背叛中杀出来,心中充满了戾气与决绝,立志要在这西陲之地杀出一片新天地的“亡命之徒”!
“哼!投降?”
跑在最前面的刘弘基,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跪在最前面的一名番将,甚至连哀求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斗大的头颅便带着一蓬热血,冲天而起!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啊!”
这血腥的一幕,将其他跪着的番将吓得魂飞魄散!
一名番将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怒地吼道:
“你敢杀我?我是属国将军!”
他试图搬出自己的身份,以及那层看似有用的“属国”关系,来震慑眼前这个杀神。
“属国的将军?”
刘弘基脸上的狞笑更盛,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既然是属国,还敢犯我领土,攻打天朝关隘!”
他一步踏前,手中的横刀再次划出一道寒光!
“那就更该死了!”
“噗——!”
又一颗头颅飞起!
那番将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似乎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这百试不爽的“护身符”,今天竟然完全失效了!
“杀!一个不留!”
虞战冰冷的命令从后方传来,彻底断绝了这些番将最后的生机!
隋军骑兵一拥而上,刀光闪烁,鲜血飞溅!
惨叫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那些跪地投降的番将,便全部成了刀下之鬼!
然而,就在这片屠杀进行的同时——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番将首领,却趁着混乱,猛地从马背上跃下,不顾一切地冲向了葫芦河!
他身份尊贵,乃是这部落中的小王级别,让他像那些普通头人一样跪在地上引颈就戮,他实在做不到!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今天这群隋军,根本不讲任何规矩!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噗通!”
他一头扎进了清澈冰凉的河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
葫芦河在此处并不算太宽,水流也平缓,对于自幼在马背上和水边长大的他来说,渡过去并非难事。
隋军的箭矢零星地射来,但都被河水阻挡,或者被他灵活地躲过。
很快,他就爬上了对岸的滩涂!
劫后余生的狂喜,混合着部下被屠杀的愤怒,让他状若疯癫!
他转过身,指着河对岸的虞战等人,用生硬的汉语,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中原蛮子!你们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们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草原上的雄鹰,回来!把你们杀得一个不留!”
他的怒吼声在河面上回荡,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然而——他的狠话还没说完——
“哒哒哒哒哒......”
番将首领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一名隋军将领,正如同一道闪电,向他疾驰而来!
来人正是徐世绩!
他脸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手中那柄横刀已然扬起,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直指他的要害!
冰冷的杀意,瞬间将番将首领笼罩!
“不!不要杀我!”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番将首领,此刻吓得亡魂皆冒!
所有的勇气和仇恨,在这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拼命喊道:
“不要杀我!我投降!我真的投降!饶命!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