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外,张闳远远望见有人出城,还拉着十几辆大车,影影绰绰,不知是哪路人马。
不过此刻他心焦如焚,哪有心思理会这些?
眼见城门洞开,他更不迟疑,举刀嘶吼:
“弟弟!!撑住!!大哥我来啦!!”
声如霹雳,引领着身后千余部众,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涌入洛阳城。
城内街巷纵横,张闳一行人不辨方向,只循着前方兵刃交击与喊杀声最盛处狂奔。
众人甫一冲上主街,一片惨烈的战场便扑面而来!
眼前景象,正是陆常率领的五百余名府军,与张阙麾下两百余名精锐禁卫,厮杀得难解难分。
起初,陆常的五百府军与张阙的两百禁卫厮杀作一处,因彼此犹存香火情分,手下都极有克制。
兵刃往来,多以格挡招架、威慑驱退为先,意在点到即止。
故而阵中虽不乏挂彩负伤者,却无一人命丧当场。
但随着陆常亲自拍马上前,一刀砍翻了一名禁卫,见了血光,这最后一丝克制也荡然无存!
“陆常!你他娘的真下死手啊!”
张阙眼见亲兵倒地,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挥刀便迎上了陆常!
“铛!”
两刀相撞,火星四溅!
陆常本就武艺稀松,加上养尊处优,哪里是张阙这等沙场宿将的对手?
仅仅两个照面,便被张阙一刀劈在了右臂之上!
“啊呀!”
陆常惨叫一声,横刀脱手飞出,鲜血瞬间染红了袍袖!
“保护将军!”
“杀了张阙这反贼!”
陆常手下的府军见主将受伤,顿时红了眼,再也顾不得许多,发一声喊,刀枪并举,如同潮水般涌向张阙!
张阙身边的禁卫也怒吼着迎上,双方彻底绞杀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张阙身先士卒,左冲右突,虽然勇猛,但毕竟人数处于劣势,身边的禁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包围圈越来越小!
他自己也接连被砍中数刀,虽然不是要害,但鲜血已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弟弟!撑住!大哥来啦!”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街道的另一端传来!
只见张闳一马当先,双目赤红,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带着他那一千多名衣衫褴褛却同样眼珠子通红的手下,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地冲杀了过来!
张闳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核心、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弟弟张阙!
他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
“果然!弟弟真的被这群狗官兵围攻!他们要杀我弟弟!”
“妈的!给老子杀!宰了这群狗娘养的官兵!救出我弟弟!”
张闳彻底疯狂了,手中大刀狂舞,如同劈瓜切菜一般,瞬间就将几名挡在前面的府军砍翻在地!
“杀——!!救张将军!”
张闳手下那一千多名乌合之众,虽然装备简陋,训练差劲,但此刻看到自家主将的亲弟弟被官兵围攻得如此凄惨,也都激起了血性!
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如同一群疯狂的土狗,嗷嗷叫着,不顾一切地扑向了战场!
战场的形势瞬间逆转!
陆常手下的府军虽然精锐,但经过一番苦战,早已疲惫,而且人数只有五百,如何抵挡得住这一千多名杀红了眼的生力军的冲击?
顿时阵型大乱!
被张闳的人冲得七零八落!
“顶住!给我顶住!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手臂受伤的陆常被亲兵护在中间,脸色煞白,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但此刻已经没人能听他的命令了!
战场完全陷入了一场极度混乱的混战!
没有阵型,没有指挥,只有最原始的厮杀和搏命!
街道上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人影,惨叫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张闳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冲到了弟弟张阙的身边!
“弟弟!你怎么样?”
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阙,声音都颤抖了!
“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张阙看到大哥,心中一松,随即是巨大的委屈和愤怒:
“他们……他们诬陷我是反贼……要杀我……!”
“妈的!老子跟他们拼了!”
张闳眼睛血红,手中横刀因握得太紧而微微颤抖。
张阙虽然身负重伤,却依旧强撑着对张闳说道:
“大哥……快……我们必须立刻回宫保护陈王殿下……皇宫若有闪失,你我全家都死定了!”
张闳看着弟弟满身鲜血,心疼不已,吼道: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回什么宫!”
“我……我是禁卫总领……职责所在……必须回宫!”
张阙咬着牙,眼神异常坚定。
“好!好!大哥护着你!咱们杀回皇宫!”
张闳一咬牙,招呼着手下和残余的禁卫,拼死护着张阙,一边抵挡着陆常府军的追杀,一边艰难地向皇城宫门方向撤去。
一路上,又丢下了无数尸体,鲜血几乎将通往皇宫的街道都染红了!
终于,眼看就要到达那扇紧闭的巨大宫门之下!
“开门!快开门!禁卫总领张阙将军在此!速开宫门!”
张闳朝着宫墙上声嘶力竭地大喊!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身后追兵中陆常那尖厉的叫声:
“不准开门!城墙上的弟兄们听着!张阙是反贼!他勾结流寇,烧杀抢掠,罪证确凿!冠军侯有令,格杀勿论!快放箭,射死他们!”
“你放屁!陆常!你这个血口喷人的奸贼!你才是反贼!”
浑身是血的张阙听到这污蔑,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挣脱了亲兵的搀扶,激动地向前踏出一步,指着陆常的方向想要辩驳!
就在这一刹那——
“嗖!”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如同毒蛇般精准地抓住了他暴露出掩体的瞬间,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洞穿了他的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喉咙上那突然多出来的箭杆,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弟弟!!”
张闳的世界崩塌了。
巨大的悲痛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轻轻放下弟弟的尸体,缓缓地站起身来,双眼一片血红,死死地盯住了远处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惊呆了的陆常!
“陆常!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张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杀!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为我弟弟报仇!!”
他彻底疯了!
挥舞着横刀,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陆常所在的方向!
他身后那些残存的禁卫,以及他带来的一千多名手下,见到主将的弟弟竟然在皇宫门口被当场射杀,也全都红了眼!
“为张将军报仇!杀光他们!”
复仇的怒吼响彻云霄!
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扑向了陆常的府军!
血腥的混战再次爆发!
而且,比之前更加惨烈百倍!
张闳的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以命搏命,以血换血!
而陆常的府军也被逼入了绝境,同样爆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
皇城宫门前,这片本该庄严肃穆的广场,瞬间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惨叫声、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响成一片!
每一息都有人倒下!鲜血几乎汇聚成了小溪,沿着石阶的缝隙汩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