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硝烟尚未散尽。
窦建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支刚刚以近乎零伤亡的代价击溃了单雄信数百精锐的勋卫队伍。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狂喜!
他策马来到虞战马前,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侯爷!这是什么枪阵?简直神了!”
“俺老窦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阵法!”
“前排专刺右路,后排直捣黄龙,这这简直是为破甲杀人而生的啊!”
虞战淡淡一笑,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那是自然。这‘右刺阵’乃是本侯结合古今战法,特意为破重甲刀盾而创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可惜今日初次实战,还是失败了。”
“失败?”
一旁的苏定方闻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指着身后那群士气高昂、几乎完好无损的勋卫士兵,愕然道:
“侯爷!您管这叫失败?我军仅轻伤数人,歼敌近三百!这若是失败,那古往今来所有的胜仗岂不都成了笑话?”
“对啊侯爷!这简直是大获全胜啊!”
窦建德也连忙附和道。
虞战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扫过那几个正在接受包扎的伤兵,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本侯看来,只要有一个弟兄受伤,甚至只是擦破点皮,这仗就算是失败了。”
“我理想中的胜利是‘零伤亡’,是全歼敌军而自身毫发无伤。”
“这……”
周围的将领和亲兵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震!
“零伤亡?这可能吗?侯爷对自己的要求也太苛刻了吧!”
但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誓死效忠的冲动也在他们心中涌起!
能遇到一个如此爱惜士卒性命的主帅,是何等的幸运!
“侯爷放心!”
韩猛瓮声瓮气地说道:
“弟兄们再加紧训练一段时日,配合再默契些,下次肯定连受伤都不会有了!”
“嗯。”
虞战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许。
这时徐世绩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侯爷,卑职有一事不明。方才那枪阵,为何第一排的弟兄要专攻右侧呢?若是攻击正面或者左侧,难道不行吗?”
虞战看了一眼这个历史上以智谋闻名的未来名将,心中暗赞一声“果然心思敏锐”,解释道:
“问得好。此乃针对当下敌军特点所设。”
“你想,瓦岗寨乃至天下大部分步卒,尤其是刀盾手,九成以上皆为右利手。”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右手持刀或持枪,其攻击和防御的主要注意力自然集中在正前方和左侧。”
“而其右侧腋下、脖颈、锁骨这些要害之处,反而因为盾牌难以完全遮挡,且是发力的死角,成为了防御的相对薄弱环节!”
“专攻右侧,正是攻敌之必救,亦是攻敌之难救!可最大限度地破甲杀人,并打乱敌军阵型!”
“原来如此!”
徐世绩眼前一亮,如同醍醐灌顶!
“妙啊!侯爷真乃神人也!竟能从这般细微处洞察战机!卑职佩服!”
他心中对虞战的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不过,”
虞战话锋一转:
“此法也并非万能。若敌军是左利手居多,或者是骑兵、枪兵等不同兵种,则需变换不同战法。比如对付骑兵当以刺马为主,对付长枪兵则需近身格挡后再刺击,等等。”
“其中精要复杂,一时半刻也说不完。”
虞战摆了摆手:
“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等细说。眼下敌军主力未远,传令下去,继续追击!”
“是!”
众将齐声应诺,精神大振!
跟着这样一位既有鬼神莫测之谋略,又爱兵如子的主帅,何愁大业不成?
虞战率领勋卫继续尾随追击。
而前方溃败的单雄信已经狼狈不堪地逃回了瓦岗寨的主力大队之中。
“大哥!”
单雄信滚鞍落马,跪倒在翟让面前,满脸羞惭与不甘!
“小弟无能,损兵折将,请大哥责罚!”
“起来!”
翟让脸色阴沉地扶起他:
“胜败乃兵家常事。那虞战确实狡诈!”
单雄信急切地说道:
“大哥!我们一定要把虞战抓起来!”
翟让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确实,你的精锐被杀了那么多,这个仇不能不报...”
“不!大哥!”
单雄信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小弟并非为报仇雪恨而言!”
“那虞战练兵之法及其战阵之精妙,实乃小弟平生仅见!”
他激动地说道:
“若能生擒此人,逼其为我瓦岗寨练兵!何愁我瓦岗大事不成?何愁不能推翻暴隋?”
翟让闻言,心中不由一动!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单雄信描述的战斗经过,再想到虞战那区区三百人竟能几乎无损击溃单雄信的精锐,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此言有理!”
“好!”
翟让猛地一拍大腿!
“那就活捉了他!传令下去,停止撤退!列阵!老子倒要看看,他这三百人如何抵挡我瓦岗数千儿郎的围攻!”
他心中盘算,瓦岗寨虽有上万人马,但除去老弱妇孺,真正能战之兵约有四五千,对付三百人应该绰绰有余了。
很快,瓦岗寨的主力停止了撤退,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摆开了一个巨大的半包围阵型,严阵以待!
而此时,虞战率领的三百勋卫也已经追了上来。
看到前方黑压压一片漫山遍野的瓦岗军主力,虞战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停止前进!列阵!”
“侯爷!对方人多势众,咱们是否暂避锋芒?”
窦建德有些担忧地建议道。
毕竟三百对四五千,这兵力相差实在太悬殊了!
“无妨。”
虞战自信地摆了摆手:
“正好用他们来试试本侯新琢磨出来的另一个阵法。”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虞战开始下达一连串古怪的命令!
他没有让士兵们排成密集的方阵或枪阵,而是让他们三人为一组,组成一个极小的三角形!
然后又命令三个这样的小组再组成一个稍大的三角形!
接着又是三个大组组成一个更大的三角阵,如此反复套叠,最终三百人竟然在战场上铺开了一个覆盖范围极大、看似松散无比、由无数小三角组成的巨大而怪异的“蜂窝”状阵型!
“这这是什么阵法?”
窦建德看得一头雾水,挠着脑袋对身旁的苏定方说道:
“俺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啊?这阵型也太散了吧?”
苏定方眉头紧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布阵方式,沉吟道:
“阵型如此松散,各队之间空隙极大,恐怕难以抵挡敌军大队骑兵或步兵的密集冲锋啊。一旦被冲散,各自为战,极易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徐世绩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到虞战马前,说道:
“侯爷!窦将军和苏将军都说您这阵法稀松平常,挡不住流寇冲锋啊!要不咱们还是换回刚才那个‘右刺阵’吧?”
“喂!徐小子!”
窦建德一听急了:
“俺只说‘看不懂’,时候说‘稀松平常’了?你别瞎说!”
“就是!”
苏定方也没好气地瞪了徐世绩一眼:
“我只说‘阵型太散’,担心被冲垮,何时说过‘稀松平常’?!”
“嘿嘿,”
徐世绩嬉皮笑脸地浑不在意,只是看着虞战。
虞战如何不知徐世绩那点小心思,他笑骂道:
“就你滑头!”
随即他神色一正,看着眼前这个由无数“铁三角”组成的巨大阵型,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此阵名为‘铁三角叠阵’,又称‘蜂窝阵’。”
“其精髓在于‘以点破面,互为犄角,分散承受,联动绞杀’!”
“看似松散,实则每一个三人小组都是一个独立的战斗单元,一个稳固的‘铁三角’。三人背靠背,可应对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
“而小组与小组之间看似有空隙,但这些空隙恰恰是留给敌军的‘死亡走廊’!一旦敌军涌入,相邻的小组便可迅速侧击,形成交叉火力(箭矢短矛)和夹击之势!”
“更大的三角组合则能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快速绞杀陷入阵中的敌军!”
“此阵最适合在开阔地带应对敌军优势兵力的四面围攻!能将我军的局部防御和反击能力发挥到极致!”
“总之,”
虞战看着依旧有些似懂非懂的众人,笑道: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看看是他们的人多厉害,还是咱们的‘铁三角’更硬!”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蠢蠢欲动的瓦岗寨大军,充满了期待和战意!
这将是他这套超越时代的战术思想的最好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