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江州最贵的茶楼。
这里实行会员制,光是一张入场卡就要五万,还得有熟人介绍。
平日里,门口停满了挂着各种小号牌照的奥迪和皇冠,夹杂着几辆刚流行起来的虎头奔,是江州名利场的中心。
今天,听涛阁包厢。
赵明轩坐在红木茶桌后,那身进口西装依旧笔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他正在泡茶,动作行云流水,凤凰三点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
看起来像是一场老友重逢的雅集。
门被推开。
许天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还是穿着那身夹克和运动鞋,和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来了?”赵明轩没抬头,把一杯茶推到对面,“普洱,尝尝。”
许天走过去坐下,端起茶杯,像喝凉水一样一口闷了。
“有点烫。”
许天放下杯子,咂了咂嘴。
“也没觉得比办公室那几块钱一斤的茶叶沫子好喝在哪。”
赵明轩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了。
“许副县长还是这么……质朴。”
他放下紫砂壶,靠在椅背上,目光审视着许天。
“既然来了,我就不兜圈子了。”
“昨晚的事,是个误会。”
赵明轩从脚边提起一个黑色公文箱,放在桌上,推到许天面前。
“啪嗒”一声,箱子弹开。
里面没有整齐的钞票,而是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和一把车钥匙。
赵明轩慢条斯理地打开档案袋,掏出一本证件,甩在桌面上。
“这是一本护照。”
“名字叫许强,但照片是你。”
“签证已经办妥了,目的地是温哥华。”
赵明轩手指轻轻敲击着那本护照,语气充满诱惑。
“那边有一栋带泳池的独立屋,户主已经是这个许强了。”
“箱底还有十万美金的现金,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许天看着那本护照,没有说话。
赵明轩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
“许天,你是个聪明人。”
“你在江城拼死拼活,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拿到手也就一千出头吧?连我这壶茶的零头都不够。”
“只要你把昨晚拿到的那盘录像带交出来,再让那个女学生改口供,说是精神压力大产生的幻觉……”
“你就能远走高飞,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这笔交易,你稳赚不赔。”
许天看着那本假护照,又看了看那把车钥匙,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赵明轩,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能标个价?”
“难道不是吗?”
赵明轩反问,眼神里带着傲慢。
“权力、名誉、良心,甚至人命,在足够的筹码面前,都是商品。”
“你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筹码不够。”
他又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填了一串数字,拍在桌上。
“这里还有两百万。”
“现金支票,见票即付。”
许天拿起那张支票,弹了一下纸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百万,确实不少。”
“可惜啊,赵公子。”
许天把支票和护照一把抓起,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废纸篓里。
“你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
赵明轩的脸色沉了下来。
“有些东西,是无价的。”
许天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死死盯着赵明轩的眼睛。
“比如,那个被你锁在床腿上,像狗一样对待的女孩的尊严。”
“比如,那些被你逼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的公道。”
“再比如,我看你不顺眼的那口气。”
赵明轩猛地站起身。
“许天!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拿到了那盘带子就能扳倒我?”
“你太天真了!”
“我姓赵!在江东省,只要我赵家不倒,这天就塌不下来!”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个电话,你那个什么狗屁副县长明天就会被免职!”
“那个女学生一家都会消失!”
“甚至连你……”
赵明轩的声音变得阴狠,眼神像毒蛇一样。
“连你也会在某次下乡途中,遇到一场刹车失灵的意外。”
许天也站了起来。
他比赵明轩高半个头,常年在一线工作的粗砺气质完全压倒了对方的养尊处优。
“巧了,意外车祸我还真体验过,只不过那次阎王爷没收我。”
“你要不再试试?”
许天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赵明轩,你也记住一句话。”
“这天,是老百姓的天,不是你赵家的天。”
“你所谓的背景、关系、权势,在法律和正义面前,就是个屁。”
“昨晚那一脚踹开的,不仅仅是你别墅的大门,还有你们赵家的棺材板。”
说完,许天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赵明轩。
“哦,对了。”
“那普洱确实是好东西,可惜让你这种人喝,糟蹋了。”
“砰!”
包厢门关上。
赵明轩抓起桌上那个紫砂壶,狠狠地砸在门上,碎片四溅。
“混蛋!混蛋!”
他像一头困兽,在包厢里来回踱步。
许天的拒绝,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不爱钱和不怕死的人。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