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私下指点阎解成南下闯荡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就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就刮遍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最开始,大家是不信的。
“听说了吗?秦枫给阎解成指了条发财的路!”
“什么路啊?”
“让他去南方做什么……倒买倒卖!”
“真的假的?那不是投机倒把吗?秦枫那么大的干部,能让他干这个?”
“谁知道呢?反正阎家正凑钱买火车票呢!”
怀疑归怀疑,但当人们看到阎埠贵那张笑得跟菊花似的脸,看到他走路都挺直了腰杆,下巴颏都快翘到天上去的时候,心里就信了七八分。
阎家,一下子成了整个四合院羡慕嫉妒恨的中心。
以前,阎埠贵在院里,就是个不受待见的铁公鸡,谁都躲着他,生怕被他算计了去。可现在,情况完全反了过来。
总有人假装不经意地凑到他跟前,套他的话。
“三大爷,听说解成要去南方出差啊?真是出息了!”
阎埠贵眯着小眼睛,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什么出差啊,就是出去见见世面。
年轻人嘛,总关在厂里怎么行?得出去闯闯,响应国家的号召嘛!”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那股子得意劲儿,谁都看得出来。
阎解成更是成了院里的焦点人物。
他东拼西凑,把家里所有能动的钱都搜刮了出来,又厚着脸皮跟几个亲戚借了点,总算是凑够了去南方的路费和本钱。
临走那天,他穿着崭新的蓝布工装,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在院里所有人的注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大门。
那背影,在众人眼里,不再是那个窝囊了半辈子的二级工,而是一个即将去开创一番事业的英雄。
这一下,可急坏了院里的其他人。
尤其是秦淮茹。
她看着阎解成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一样难受。
凭什么?
凭什么他阎解成就能得秦枫的指点?
论关系,自己家跟秦枫家住了这么多年邻居,怎么也比他阎家近吧?
论可怜,自己孤儿寡母,拉扯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瘫在床上的婆婆,比他阎家困难多了吧?
秦淮茹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她看着自己那个已经二十出头,还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不是跟一群小混混瞎逛,就是琢磨着从哪儿偷点东西换钱抽烟的儿子棒梗,心里更是堵得慌。
阎解成都有路走了,我的棒梗怎么办?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她又一次找上了门。
这一次,她不再提什么过去的情分,也不卖惨。她学着阎埠贵的样子,想为儿子也“求一条路”。
她甚至想好了说辞,就说棒梗虽然学习不好,但脑子活,手脚也勤快,只要秦院士肯给个机会,让他干什么都行。
可是,她连秦枫家的门都没能进去。
守在门口的,还是那个穿着军装,一脸严肃的年轻警卫员。
“同志,您有什么事?”警卫员的语气很客气,但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我……我找秦院士,我是他邻居,秦淮茹。”
“不好意思。”警卫员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院士工作很忙,最近不见客。”
“我就说几句话,几句话就行!”秦淮茹急了,想往里闯。
警卫员只是伸出一只手,像一堵墙,稳稳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请回吧,同志。不要让我们为难。”
那冷冰冰的态度,那不带一丝商量余地的眼神,让秦淮茹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再看看周围邻居们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股巨大的羞辱感涌了上来。
这种区别对待,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也抽在了所有还抱着幻想的人的脸上。
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秦枫的善意,从来不是廉价的施舍。它是有条件的,是给那些他看得上,或是至少不那么讨厌的人的。
你够不够资格,他心里有数。
秦淮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后院一大爷易中海的耳朵里。
他一个人,在昏暗的屋子里,坐了一整个晚上。
窗外,是阎家隐隐约约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想起了秦枫那天对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你算计了一辈子,道德绑架了一辈子……结果呢?你老了,病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这是你自己的‘道’。
你求仁得仁,与我何干?”
是啊,求仁得仁。
他算计了一辈子,想找个可靠的人给自己养老,结果,一个都没算计到。
他当了一辈子“道德标杆”,想在院里树立绝对的威信,结果,被一个年轻人几句话就驳得体无完肤,成了全院的笑话。
现在,连他最看不起的,那个满脑子算盘珠子的阎老三,都靠着巴结秦枫,给儿子找出路了。
而他呢?
他被这个院子,被他曾经想扶持的,想掌控的所有人,也包括那个被他得罪死了的秦枫,彻彻底底地,抛弃了。
易中海慢慢地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布满了老年斑,不住颤抖的手。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就像一个笑话。
第二天,一大爷易中海就病倒了。
病得很重,整天躺在床上,汤水不进,只是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房梁,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阎家的喜气洋洋,和贾家、易中海家的愁云惨雾,形成了鲜明又残酷的对比。
贾家。
贾张氏自从那天被秦枫无视之后,就没消停过。
现在听说阎家走了运,更是气得在床上打滚,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咒骂。
“杀千刀的阎老西!走了什么狗屎运!”
“秦枫那个小白眼狼!宁可便宜外人,也不管咱们家死活!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他!”
秦淮茹麻木地听着,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看着炕梢里,正拿着一把小刀,偷偷刮着一块破木头的棒梗,心里一片绝望。
她知道,就算秦枫真的把那条路指给了棒梗,他也走不通。
那条路,需要放下身段的勇气,需要吃苦耐劳的勤奋,需要审时度势的脑子。
而她的儿子,一样都没有。
他只有小偷小摸的习气,怨天尤人的懒惰,和被他奶奶惯出来的,深入骨髓的自私自利。
这个家,完了。
秦淮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麻木。
她好像看到了这个家,还有她自己,那已经注定了的,烂在泥潭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