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途中,柳女接到了集团公司人事总监的电话:
“柳总裁,刚才接市人社局通知,今天下午由市人社局副局长带队,来我集团公司调研新冠疫情下的用工政策,我们接待级别不够,特向你请示汇报。”
“我来接待,我马上赶到。”
放下手机,柳女对王国璋说:“大叔,我要去集团公司,你们先回家,下午诗诗陪你,我忙完了就马上赶回去。”
王国璋拥抱了下自己的女人,真诚地说了声:
“老婆,你忙去吧,我回家照看留留。”
回到家,翠花在忙饭,王柳留一个人坐在婴儿车上看动画片,时不时玩着玩具。
王诗诗奔过去,抚摸起了弟弟:“哟,留留这么乖,自己玩呢?”
留留心不在焉、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姐……姐。”
忽然,他看见了王国璋,只见他蹦跳着舞动双臂,双手不断拍着婴儿车前的小餐板:“爸……爸……爸爸”地叫了起来。
王诗诗气得要拍他,被王国璋抱了过来。“小家伙,有了爹,忘了娘!”王诗诗恨恨道。
中午,父女俩吃着饭,喂着王柳留辅食,饭后带他练了一会儿走路后,哄他睡着了觉。
父女俩来到王诗诗卧室,王国璋一一观看着女儿挂在墙上的在英国的照片,欣慰着,沉思着。
“爸爸,这是我牛津大学的学位证,你看看。”
接过女儿递过来的学位证,父亲仔细端详着,又叫女儿读给他听。
合上证书,王国璋问道:“你是什么时间知道我跳海消息的?”
王诗诗眼睛闪过无尽忧伤,眉毛闪动着,向父亲诉说起了往事——
那天北京时间深夜时,女儿给父亲打了电话。
其后,两个多月没接到爸爸的电话,她不放心,在父亲跳海那两天拨过两个电话,语音提示手机已关机。
过了三天,电话终于打通了,但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低哑的声音里透着无限悲伤:
“是诗诗吧,你爸爸在忙,我是你爸爸向你说过的柳氏集团公司的柳女。”
“噢,柳总好!我是诗诗,我爸爸呢?怎么是你接的手机呀?”
“你……你爸爸现在负责一个国防科工委的保密项目,是我们集团刚上马的……
“这个项目正处在施工装配阶段,全程保密,全员封闭……嗯,所有人严禁携带手机,停止对外联络,我和董事长都联系不上你爸爸。
“临行前,他让我转告你,叫你不要担心他,不要挂念他,他项目一结束就会联系你。
“诗诗,你明年六月份拿到学位证后,就立即回国来找我。好吗?”
手机那端的王诗诗将信将疑,但又不好反驳和怀疑,她挂了电话后,陷入了沉思中。
一个月后,王诗诗接到了柳女电话,电话里,声音比上次欢悦了一些:
“诗诗,我刚从泰国回来,想到了你,想和你说说话。你还好吗?”
“柳总,我很好!我爸怎么样了?”
“嗯……没有消息。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你,你一定要倍加努力,一定要拿到学位证。
“明年六月份回国时,你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柳总,你和柳爷爷放心,我一定能拿到学位证!”
“好女儿……不,好诗诗!”
以后,每隔半个月,王诗诗都会接到柳女打来的电话,两个人成了没见过面的闺蜜。
半年多过去了,时间来到了第二年的六月底。
王诗诗因是春季入学,她各科学分都全优通过,也完成了毕业论文,学位证无需回学校领取,可以直接寄回国。
这个时候,她打通了父亲的电话。
手机那头,仍然是柳女的声音:
“诗诗,毕业了吗?”
“柳总,我学分和毕业论文都过了,可以回国了。我有几个疑惑,一直想问你,请不要见怪!”
“没事,你说吧。”
“我查询了网站并询问了国内的同学,现在已经没有国防科工委了,要么是国家科技部,要么是解放军总装备部,所以我担心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你是好心,不想让我分神,想等我毕业后再告诉我。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手机那端,沉默着……
一会儿,传来了抽泣声,过一会,又变成了大哭:
“诗诗,我是你爸的恋人,我怀上了他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弟弟,下个月分娩。
“你爸……你爸他患上了渐冻症,就是英国霍金那样的病,他不想拖累我,拖累你,他……他跳海失踪了!”
如同晴天霹雳,王诗诗差点昏了过去。
母亲刚意外身亡,父亲又无影无踪,她瞬时成了孤儿。
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爸……爸……爸爸”哭着,喊着,叫着。
“诗诗,你爸爸跳海前,把你托付给了我和我父亲。
“你回来吧,我一定像亲女儿一样疼爱你,保护你!
“你爸走了,你还有弟弟!还有我!还有你外公!”
王诗诗哭出了声,脱口而出:“小妈妈,你就是我的小妈妈,我马上订机票,回去陪你,陪弟弟!”
“好诗诗,好女儿!买机票需要打款吗?”
“不要,我爸原来打的钱还有,够了。小妈妈,辛苦你了!谢谢你了!”
“诗诗,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
……
历时十二小时的飞行,王诗诗乘坐海航航班从英国伦敦希思罗机场飞抵长沙黄花机场。
走在国际航班出站口的通道上,王诗诗不断向接机口张望。
见接机口一个二十多岁的像佣女样的女孩一手举着牌子,一手搀扶着旁边七八个月身孕的女人。
牌子上写着“接王诗诗”字样,那个怀孕的女人在向里张望,一副急切的神情。
王诗诗小跑着奔向孕妇,放下推拉箱,站住了,定睛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个相互打过十几次国际长途电话但从未见过面的女人。
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悲哀神情,但她却是爸爸的恋人,小弟弟的母亲,自己的小妈妈!
那个女人也定睛地望着这个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感觉她的男人出现在了面前:“国璋,你回来了!”
王诗诗震惊了,柳女爱恋思念爸爸竟到了这种程度,把女儿当作了恋人。
她激动地抱住了柳女,哭泣道:“小妈妈,我是诗诗,爸爸和我都回来了!”
两个姊妹花般的女人,在中国人外国人惊愕的目光中,抱头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