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一阵尖锐的饥饿感唤醒的,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浑身发冷。她蜷缩在山洞深处的岩石角落,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手臂被食人花藤蔓灼伤的地方红肿发烫,腿部的伤口也因为长时间蜷缩变得僵硬。洞外的老虎吼声已经弱了许多,偶尔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却依旧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心上,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这是饥饿和失血带来的反应。她记得昨天躲进山洞时,看到墙壁上长满了厚厚的绿色苔藓,当时只想着躲避老虎,没顾上多想,现在饥饿感已经压过了恐惧,那片苔藓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她扶着冰冷的岩壁,慢慢挪到墙边,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清了那些苔藓——呈深绿色,厚实柔软,紧紧贴在岩石上,看起来鲜嫩多汁。
她犹豫了一下,想起之前总结的有毒植物识别法则:颜色鲜艳、有黏腻分泌物、带刺或绒毛的才可能有毒。这些苔藓颜色普通,没有任何分泌物,也没有尖锐的刺,应该是安全的。她伸出手,用指甲轻轻刮下一小块苔藓,放在鼻尖闻了闻,只有淡淡的泥土味,没有异味。她闭上眼睛,将苔藓放进嘴里,轻轻咀嚼起来。
苔藓的味道比想象中还要苦涩,带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口感黏腻,难以下咽。她强忍着恶心,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难受。但饥饿感实在太过强烈,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刮取苔藓,一点点往嘴里塞。每吃一口,都要喝一口洞顶滴下的清水,冲淡嘴里的苦涩味。洞顶的水滴有规律地落在地面的小水洼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她的求生节奏伴奏。
她用化妆包里的小镜子接住滴落的水珠,等镜子里积攒了一定量的水后,小心翼翼地喝下去。水珠清凉,带着岩石的寒气,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和苔藓带来的黏腻感。她就这样交替着吃苔藓、喝滴水,勉强填充着空荡荡的胃。可苔藓的饱腹感转瞬即逝,而且吃了没一会儿,肠胃就开始隐隐作痛,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肯定是吃多了,或者苔藓本身不好消化。”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却不敢停下。她知道,在这座孤岛上,能找到可食用的东西已经不易,哪怕难以下咽、哪怕会肠胃不适,也总比饿死强。她咬着牙,休息了片刻,又开始刮取墙上的苔藓,这次吃得慢了许多,小口咀嚼,慢慢吞咽,尽量减轻肠胃的负担。
洞外的老虎吼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了。林晚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她靠在岩壁上,一边揉着绞痛的肚子,一边侧耳倾听洞外的动静,生怕老虎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寂静的山洞里,除了水滴声,就只有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肠胃蠕动的声响。
孤独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想起和陈峰在一起的日子,从来不用为食物发愁,每餐都有精心准备的饭菜,而现在,她却只能靠难以下咽的苔藓和冰冷的滴水续命。她忍不住怨恨起陈峰:如果游轮失事时他能抓得再紧一点,如果他没有被巨浪冲散,如果他能早点找到自己,她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独自一人面对食人花、老虎,吃着难以下咽的苔藓,忍受着伤口的疼痛和肠胃的不适。
可怨恨过后,又是深深的思念。她不知道陈峰是否还活着,是否也在某个角落挣扎求生,是否在寻找她。每当想到这些,求生的欲望就变得更加强烈。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等着陈峰来救她,哪怕这个希望渺茫,哪怕要吃更多的苔藓、忍受更多的痛苦,她也要坚持下去。
她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既然老虎已经离开,她得趁着这个机会,多收集一些苔藓储存起来,万一之后再遇到危险,或者找不到其他食物,也能有个备用。她用裙摆兜住苔藓,一点点刮取、收集,裙摆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此刻却成了临时的储物袋。
收集苔藓的过程中,她发现山洞深处的苔藓更加厚实,而且因为通风不畅,更加湿润。她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挪动,那里的光线更暗,几乎看不清路,只能靠手摸索着前进。突然,她的手触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不是岩石,也不是苔藓,像是某种器物。她心里一动,难道这个山洞里还有其他人留下的东西?
她兴奋起来,忘记了肠胃的不适和伤口的疼痛,摸索着将那个东西拿起来。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她看清那是一个残破的陶罐,罐口已经破损,里面空空如也,布满了灰尘和泥土。虽然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但这个陶罐让她意识到,或许曾经有人也在这个山洞里待过,这让她心里多了一丝慰藉,也多了一丝希望——既然有人能在这里生存过,她也一定可以。
她将陶罐放在一边,继续收集苔藓,直到裙摆再也装不下。她回到之前的角落,将苔藓铺在干燥的岩石上,希望能稍微晾干一点,减轻潮湿带来的黏腻感。做完这一切,她再次靠在岩壁上休息,肚子的绞痛已经缓解了许多,只剩下隐隐的不适。
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透过洞口的藤蔓缝隙,能看到天空变成了深灰色。林晚知道,夜晚即将来临,山洞里会变得更加寒冷。她蜷缩起身体,将自己裹在破烂的裙摆里,尽量保持温暖。她看着地上晾干的苔藓和身边的小水洼,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今晚,她不用再担心饿肚子、渴喉咙。
但她也清楚,只靠苔藓和滴水无法长期生存,她的伤口需要处理,需要干净的食物和更多的淡水。她决定,等明天天亮,就悄悄走出山洞,探查周围的环境,寻找更多的生存资源,最好能找到通往海岸的路,或许在那里能遇到救援,或许能找到陈峰。
夜色渐深,山洞里越来越冷,林晚冻得瑟瑟发抖,伤口的疼痛也变得更加清晰。她紧紧抱着自己,脑海里交替闪过陈峰的身影、岛上的危险、求生的计划。她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更多的食物和淡水,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获救,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活下去,带着对陈峰的思念和怨恨,带着求生的本能,在这座孤岛上坚持下去。
洞顶的水滴依旧“滴答滴答”地落下,像是在为她的坚守伴奏,也像是在提醒她,只要不放弃,就总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