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韵闭关第十五日。
静室内,三颗道种的黑色光泽已褪去大半,露出内部晶莹剔透的本体。火源道种呈赤红菱形,内部火焰纹路流转如活物;金渊道种呈银白剑形,锋芒隐现;古城道种呈土黄圆珠,厚重沉凝。
而道种表面那些原本属于归墟的污染道韵,此刻已被林芷韵的寒玉剑意层层剥离、净化,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每净化一分,道种内部蕴藏的上古道主真意,便清晰一分。
林芷韵的元神沉浸在对这些真意的解析中。
她“看”到了那位焚天道主,以火行本源证道,掌诸天万界一切火焰,一念可焚灭大千世界,亦可点化凡火为生灵。火之暴烈、火之温暖、火之毁灭、火之创造——种种真意,在她心间流淌。
她“看”到了那位斩天道主,以金行本源证道,剑意通天彻地,曾一剑斩断时光长河,令万古岁月为之停滞。金之锋锐、金之坚韧、金之肃杀、金之守护——种种感悟,在她识海浮现。
她“看”到了那位镇地道主,以地脉本源证道,脚踏大地,万法不侵,曾以一人之力镇守鸿蒙南域三万载,抵御归墟侵蚀。地之厚重、地之承载、地之沉寂、地之生机——种种道韵,在她道基沉淀。
三位道主,三道本源,三种截然不同的证道之路。
但对本源的理解,却有共通之处——
他们都触摸到了“生灭平衡”的真谛。
火可焚灭万物,亦可孕育生命。
金可斩断一切,亦可承载万法。
地可沉寂归墟,亦可滋养众生。
“原来如此……”林芷韵心中明悟越发清晰。
道主之境,不在于力量的强弱,而在于对一道本源理解的深度与广度。
当你彻底理解一道本源的全部面貌,从诞生到寂灭,从光明到黑暗,从创造到毁灭——那时,本源自然会与你共鸣,承认你为它的“主人”。
这个过程,无法强求,只能感悟。
而她现在做的,正是通过三位上古道主的遗泽,加速这份感悟。
忽然——
三颗道种同时震颤!
它们内部的归墟污染已被彻底净化,上古道主留下的道痕真意,如脱缰野马般奔涌而出,化作三道璀璨光柱,将整个静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赤红、银白、土黄。
三色光华交织,在她周身盘旋、融合,最终化作一道混沌色的道韵洪流,涌入她的眉心!
轰——
林芷韵的道基,在这一刻开始疯狂蜕变!
破碎的旧基彻底瓦解,新生的道基在混沌道韵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凝实、升华。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
永恒境初期……永恒境中期……永恒境后期……
直至,触摸到那道无形的壁障——
道主门槛!
但就在她即将破壁而出的刹那,异变突生!
静室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汇聚!
那不是普通的乌云,而是……劫云!
漆黑的云层中,电蛇狂舞,雷声轰鸣,一股毁灭性的威压笼罩整座无极道宗,让所有弟子都感到心神战栗。
“道主劫?!”主殿内,建木道主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惊色。
林芷韵要渡劫了?
可她才永恒境,怎么可能引来道主劫?
除非……
“她不是在突破道主。”建木道主忽然明白过来,“她是在……引动本源共鸣!”
话音刚落,劫云之中,三道虚影缓缓凝聚。
一道赤红如焰,一道银白如剑,一道土黄如地。
正是那三位上古道主的残灵显化!
它们悬浮于劫云之中,俯瞰下方静室,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种审视的漠然。
这是考验。
若林芷韵能通过三位道主残灵的考验,得到它们的认可,便能真正继承它们的道统真意,为日后融合三大本源打下根基。
若不能……
便是身死道消,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好大的手笔。”建木道主喃喃自语。
以三位上古道主残灵为考官,这等规格的道主劫,他活了七个纪元,也是头一次见。
偏殿内,风无极放下茶杯,望向窗外劫云。
“总算有点样子了。”他笑了笑,继续喝茶。
仿佛那毁天灭地的劫云,不过是午后的一场阵雨。
---
无极道宗万里外,荒山洞穴。
三道黑袍身影齐齐抬头,望向劫云方向。
“道主劫?!”左侧黑袍人声音发颤,“怎么可能……她才永恒境!”
“不是真正的道主劫。”中间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是本源共鸣之劫!她在引动三大本源,与上古道主残灵共鸣!这是天大的机缘!”
“机缘?”右侧黑袍人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趁她渡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我们……”
“不急。”中间黑袍人冷冷打断,“劫云之下,谁敢靠近?更别说……建木那老家伙还坐镇在那。我们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
“等。”中间黑袍人缓缓道,“等劫云散去,等她渡劫结束——无论成败,她都会元气大伤。那时,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三人对视一眼,重新隐入黑暗。
---
永寂渊深处,模糊虚影“望”着劫云方向,黑暗深处泛起一丝涟漪。
【三位故人的残灵……竟然还未彻底消散。】
【看来当年那一战,它们留的后手比我想象的更多。】
虚影沉默片刻,忽然抬手。
一枚黑色棋子,无声无息落在棋盘上。
这一子,落在了……代表林芷韵的那枚白棋旁边。
不是攻击,而是……窥探。
【就让我看看,你能否通过这场考验。】
【若不能,道种归我。】
【若能……那就更有趣了。】
---
劫云之下,静室内。
林芷韵缓缓睁开眼。
她的道基已重塑完毕,此刻稳固如山,气息虽仍是永恒境巅峰,但内蕴的道韵已发生本质蜕变。
而她的识海中,三位上古道主的残灵虚影,已凝实如真。
“小辈。”焚天道主残灵开口,声音如火焰爆裂,“你既净化吾之道种,可知火行本源真谛为何?”
林芷韵不卑不亢,缓缓答道:
“火行本源,有生有灭。焚灭万物是其暴烈,温暖众生是其仁德。一味求焚灭,终将自焚;一味求温暖,难成大器。唯有明悟生灭平衡,方得火行真谛。”
焚天道主残灵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可。”
虚影消散,化作一道赤红流光,没入林芷韵眉心。
“小辈。”斩天道主残灵接着开口,声音如剑鸣铮铮,“你既净化吾之道种,可知金行本源真谛为何?”
“金行本源,有斩有承。斩断一切是其锋芒,承载万法是其坚韧。一味求斩断,终将自折;一味求承载,难显锋芒。唯有明悟斩承平衡,方得金行真谛。”
斩天道主残灵同样沉默,而后点头。
“可。”
虚影消散,化作一道银白流光,没入林芷韵眉心。
“小辈。”镇地道主残灵最后开口,声音如大地厚重,“你既净化吾之道种,可知地脉本源真谛为何?”
“地脉本源,有寂有生。沉寂归墟是其厚重,滋养众生是其生机。一味求沉寂,终将死寂;一味求滋养,难镇山河。唯有明悟寂生平衡,方得地脉真谛。”
镇地道主残灵深深看了她一眼。
“可。”
虚影消散,化作一道土黄流光,没入林芷韵眉心。
三道流光入体,林芷韵周身道韵骤然沸腾!
她的气息在这一刻,终于突破了那道无形壁障,踏入了……半步道主之境!
虽非真正的道主,但已触摸到那个层次的门槛。
假以时日,融合一道本源,便是真正的道主!
劫云缓缓散去。
天空重现晴朗。
而林芷韵,已推开静室之门,走了出来。
她白衣如雪,眉目如画,腰间无极令温润如玉。但周身流转的道韵,却已隐隐有了“道合天地”的韵味。
那是半步道主的标志。
主殿前,建木道主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后生可畏。”
林芷韵躬身行礼:“多谢前辈坐镇护法。”
“不必谢我。”建木道尊摆摆手,“这是你自己的造化。不过……”
他看向远方,目光深邃:
“劫云散去,暗处的耗子,也该跳出来了。”
话音刚落,三道黑袍身影,已悄然出现在无极道宗山门之外。
他们不再隐藏气息,永恒境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让整个宗门的护山大阵都开始震颤。
“林芷韵。”中间黑袍人声音冰冷,“交出三颗道种,饶你不死。”
林芷韵抬眼望去,神色平静。
“就凭你们三个?”
“加上我们呢?”
又一个声音响起。
天空另一侧,又浮现出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皆笼罩在灰雾之中,气息晦涩难明,赫然也是永恒境巅峰!
“天机阁,星河道君座下,左右护法。”建木道主缓缓开口,“没想到,连天机阁也忍不住了。”
“道种乃上古道主遗泽,能者居之。”灰雾中的男子淡淡道,“林宗主既已得三位道主认可,道种于你已无大用。不如交出,换一场太平。”
“若我不交呢?”林芷韵反问。
“那就……”灰雾中的女子声音阴冷,“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五道永恒境巅峰的气息,如山如岳,压向无极道宗。
护山大阵剧烈震颤,九星镇脉柱光芒明灭不定。
宗门内,所有弟子都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但林芷韵面色依旧平静。
她甚至没有看那五人,而是转头望向偏殿方向,轻声问道:
“老祖,可以杀人么?”
偏殿内,风无极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
“随便杀。别弄脏地板就行。”
话音落下,林芷韵眼中,寒芒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