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石门后灌进来，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像是谁把陈年旧账本和发霉的豆腐干一起扔进地窖里发酵了十年。
萧逸把草茎咬得咯吱响，眯着眼打量眼前这条幽深的通道。墙壁上偶尔闪烁的符文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警告他们别乱动。
“这地方……”灵悦小声嘀咕，“比我家后院的井还深。”
“你家后院还有井？”萧逸挑眉，“我以为你小时候是靠喝露水长大的。”
“我那是诗意。”她翻了个白眼，“你这人怎么老是破坏气氛？”
霜月走在最前面，手指搭在剑柄上，脚步轻得像猫。她突然停下，三人差点叠成一座人塔。
“嘘。”她低声说。
三人都屏住呼吸。
起初只有风声，像是谁在耳边轻轻吹气。接着，一道声音缓缓响起，像是从地底传来，又像是在他们脑子里回荡。
“来……来……”
声音轻柔，仿佛在呼唤老朋友回家吃饭。
“这声音……”萧逸皱眉，“有点熟。”
“熟？”灵悦一脸狐疑，“你以前在这儿住过？”
“不是这意思。”他摇头，“像是……在哪儿听过。”
“你不会真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在这儿吧？”她继续调侃，“还是说，你前世是这儿的门童？”
“你再吵吵，我就把你绑在墙上当人形火把。”霜月冷声道，语气比她手上的剑还冷。
灵悦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
那声音依旧在响，像是在引导他们往某个方向去。
“你们觉得……该不该跟着？”萧逸问。
“废话。”灵悦耸耸肩，“我们本来就是来找线索的，现在线索自己送上门了，不跟才是傻子。”
“可万一这是个陷阱呢？”霜月目光如炬。
“陷阱也有大小之分。”萧逸笑了笑，“有的陷阱会吃人，有的陷阱只是让人摔个跟头。我们得先确定，这是哪一种。”
“那怎么确定？”她问。
“很简单。”萧逸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来了个后空翻。
“你确定？”灵悦扶住他。
“我确定我们得小心点。”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但不是因为陷阱，是因为……这声音有点挑。”
“挑？”霜月皱眉。
“对。”萧逸点头，“它不是在随便喊，而是有目标地在叫。而且……它好像只对我有反应。”
他说完，那声音果然变了调，像是在回应他。
“来……来……”
节奏加快，带着点催促的意味。
“你看。”他耸耸肩，“它认我。”
“你确定不是它想把你炖了？”灵悦嘀咕。
“炖了也得先抓得住。”他咧嘴一笑，“来吧，咱们跟它走一遭。”
三人沿着声音指引的方向前行，墙壁上的符文越来越亮，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似的。
“这些符文……”灵悦伸手摸了摸，“有点烫。”
“你手热。”萧逸顺口接道。
“我是说真的。”她收回手，掌心一片红，“像是活的一样。”
“那咱们可真是进了个好地方。”霜月语气不带感情，“活的符文，会说话的墙壁，还有个认你当亲爹的声音。”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想家了。”萧逸叹气，“至少我家那条狗不会说话。”
“你家狗要是会说话，怕是早把你卖了换根火腿肠。”灵悦插嘴。
“闭嘴。”萧逸难得正经，“我感觉……声音快到源头了。”
话音刚落，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石门，门上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和他们刚才拿到的金属板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这门……”霜月皱眉，“像是在等我们。”
“等我们干嘛？”灵悦问。
“等我们敲门。”萧逸说完，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你疯了？”她瞪大眼，“万一里面是……是……”
“是啥？”他回头笑，“是龙王还是灶王爷？”
“是……”她一时语塞，“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心。”萧逸拍拍门，“我这人虽然嘴贫，但运气一向不错。”
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像是烤肉、烧纸、还有点像……铁锈味。
“这味道……”霜月皱眉，“不太对劲。”
“对劲的才叫见鬼。”灵悦嘀咕，“这地方能对劲，我把自己名字倒着写。”
三人走进门后，发现这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符文，地面中央有一圈古老的图腾，像是某种仪式用的阵法。
声音就从图腾中央传来。
“来……来……”
萧逸走到图腾边缘，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上有几道细小的裂缝，裂缝中透出微弱的蓝光。
“这底下……”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裂缝，“有点东西。”
“别乱碰。”霜月拉住他，“你刚才已经够莽了。”
“我这人就是莽。”他笑了笑，“不然怎么活到现在。”
“活到现在不代表能活到明天。”灵悦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挂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放心。”他站起身，“我还没活够呢。”
那声音突然停了。
三人一愣。
“它……不会是累了？”灵悦小声问。
“不像。”霜月握紧剑，“更像是……在等什么。”
“等什么？”萧逸皱眉。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
裂缝中的蓝光变得更亮了。
“这下……可真有意思了。”萧逸咬着草茎，眼神却亮得惊人，“咱们，是不是找到了点什么？”
霜月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图腾中央，那里的蓝光已经汇聚成一点，像是要破土而出。
“你们说……”灵悦忽然开口，“这东西……会不会就是我们找的第二块碎片？”
“有可能。”萧逸点头，“但我不确定它愿不愿意出来。”
“那就别让它出来了。”她后退一步，“咱们还是……”
她话没说完，图腾中央的蓝光猛然炸开，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光中浮现。
那影子没有脸，只有一双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逸。
“来……”它低声说，“来……来……”
声音比刚才更清晰，像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你……到底是谁？”萧逸问。
影子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大厅尽头的一条通道。
“它要我们去那儿。”霜月低声说。
“去不去？”灵悦问。
萧逸沉默片刻，咬着草茎笑了。
“都走到这儿了，不去岂不是对不起它的一片好意？”
他说完，大步朝通道走去。
霜月看了他一眼，紧随其后。
灵悦叹了口气，嘟囔着：“我可真是疯了，跟你们这种人混在一起。”
她也迈步跟了上去。
通道尽头，一道石门缓缓开启，蓝光从门缝中透出，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而那道声音，依旧在他们耳边回响。
“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