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嫣然望着那枚果实,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青铜鼎正在果实里寸寸碎裂,裂纹从鼎足蔓延到鼎耳,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更让她心疼的是,爷爷的残魂被困在裂缝中,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却还在挣扎着想要修补鼎身,嘴里反复念叨着:“嫣然,撑住……别让生机断了……”
这是她最不敢触碰的记忆——当年为了救重伤的林辰,她强行透支寿元催动青铜鼎,导致爷爷留在鼎中的残魂受损,鼎身也留下了无法修复的暗伤。这些年,她总想着找到“起死回生”的方法,让爷爷的残魂凝聚成形,让青铜鼎恢复如初,为此甚至不惜冒险闯入禁忌之地。
果实里的景象越来越真实,爷爷的嘶吼声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夏嫣然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冲上去修补鼎身,反而慢慢跪坐在果实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爷爷虚影的脸颊。
“爷爷,”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平静,“对不起。”
爷爷的虚影愣住了,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以前总想着让你‘活过来’,让鼎恢复原样,却忘了你教我的第一堂课。”夏嫣然的指尖拂过爷爷眉心的皱纹,那里还留着当年为救她而被邪祟灼伤的印记,“你说医道的意义,从来不是逆天改命,是让活着的人更好地活下去。是让失去的遗憾,变成继续前行的力量。”
她从怀中取出青铜鼎,将鼎中那株带着答案之树气息的生命之树嫩芽,小心翼翼地放入果实里青铜鼎的裂缝中。嫩芽刚接触到裂缝,就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开始疯狂生长。
“这棵树带着你的信念,也带着我的成长。”夏嫣然看着嫩芽穿过裂缝,缠绕住爷爷的残魂,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它会替我们看着更多生命绽放,看着更多遗憾被温柔化解。你不必再护着我了,我已经能接住你传下来的担子了。”
“傻丫头……”爷爷的残魂不再痛苦,脸上露出熟悉的温和笑容。他抬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夏嫣然的头发,“爷爷从来没怪过你。我留在鼎里,不是为了让你困住自己,是想看着你明白——生命的重量,从来不在‘留住’,在‘传下去’。”
话音落下,果实里碎裂的青铜鼎突然发出耀眼的绿光,碎片自动飞散又重组,裂纹被生命之树的根系填满,鼎身比之前更加坚固,甚至多出了几道流动的生命纹路。爷爷的残魂化作漫天光雨,温柔地落在嫩芽上,嫩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枝叶舒展着,与远处的答案之树交相辉映,仿佛在完成一场跨越时空的接力。
夏嫣然手中的青铜鼎也随之变化,鼎身的轮回纹彻底点亮,像有无数生命在其中循环往复。鼎口缓缓浮现出四个古字——“生生不息”,字间流淌着柔和的生机,不再需要透支寿元催动,反而与她的血脉产生了完美的共鸣。
她低头看着鼎中的生命之树,此刻已长得与果实里的大树一般模样,叶片上印着爷爷的笑容,也印着她自己的成长轨迹。
“原来这才是青铜鼎的真正力量。”夏嫣然站起身,感受着体内不再枯竭的生机,终于明白,爷爷留下的不是需要守护的“遗物”,是需要传承的“火种”。医道的终极,不是让死者复生,是让生者带着逝者的期待,把“好好活着”这件事,做得更有意义。
规则之灵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深深的赞许:“悟透‘传承’,方知生命之重。你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丫头,是能让生命之火燎原的守护者了。”
夏嫣然抬头,望向正在等她的林辰三人,举起手中的青铜鼎,鼎中的生命之树与答案之树遥相呼应,在初心平原上洒下一片温暖的绿荫。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必再为“失去”而恐惧,不必再为“留住”而焦虑。因为她终于懂得,那些深爱的人,那些珍贵的记忆,从来不会真正消失——它们会变成脚下的路,头顶的光,变成生命之树的养分,在每一个新的春天里,绽放出更耀眼的花。
这,就是爷爷留给她的,最厚重的生命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