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坐下。
脱了脚上的旧鞋,换上新的,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鞋底厚实,踩在地上感觉特别踏实。
一股暖流从脚底板一直涌到心口。
“不错,穿着很舒服。”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我妹妹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
何雨水绕了绕头,尴尬笑笑:“哥,不是我,是凤姐替你挑选的。”
何雨柱的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没说话、脸颊红得像苹果的秦凤。
秦凤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你……你平时站着太累了,这鞋穿着能舒服点……我自己又笨,不会做这些……”
何雨柱看着她,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这个姑娘,心思细得像一根针,嘴上不说,心里却什么都记着。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
只是把桌上的饭菜往她们面前推了推。
“行了,都别站着了,快趁热吃饭。逛了一天,肯定饿坏了。”
…………
快到年底。
厂里的活儿不像秋收后那么赶,车间里多了几分闲散。
人一闲下来,嘴就管不住。
易中海终究还是来上班,再装病,他这张老脸就真没地方搁了。
他换上熟悉的工装,走进车间,机油味里似乎混杂些别的味道。
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浑身不自在。
“哟……易师傅,您可算来了!身子骨好了?”
隔着老远,一个平日里总爱跟他请教技术的老师傅,喊了一嗓子。
脸上虽挂着笑。
可那笑意,怎么也到不了眼底。
不等易中海回话,另一个年轻工人立马接茬,声音扬得老高:“可不是嘛!我看易师傅这气色,比病前还好,脸都圆润了不少!”
“噗嗤!”
角落里有人没绷住,笑出声,随即又赶紧用咳嗽掩饰。
“脸圆润了”,这简简单单五个字,比巴掌抽在脸上还响亮。
易中海脸上的伤早就消了肿,可心里的“肿”,却胀得生疼。
他知道。
这帮小子,就是拐着弯看他笑话,拿他开涮。
跟在他身后的贾东旭,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师傅是中级钳工,是厂里的老工人,是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
什么时候,轮到这帮玩意儿在背后嚼舌根了?
“你们他妈的嘴里喷什么粪呢!活干完了闲的是吧!”
贾东旭火气上头,指着那几个人就要冲过去。
“东旭!回来!”
易中海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满是压抑不住的疲惫。
他一把拽住徒弟的胳膊,让贾东旭停住脚步。
“师傅!他们……”
贾东旭不服气。
“干活。”
易中海打断他,眼神黯淡地摇了摇头,松开手,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多说一个字,都是自取其辱。
贾东旭看着师傅萧索的背影,攥紧的拳头半天才松开,重重哼了一声,跟了过去。
易中海拿起冰冷的扳手,心里也跟着一片冰凉。
不过。
徒弟这股护犊子的劲儿,总算让他心里有那么一丝暖意。
…………
轧钢厂后厨,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这里如今是全厂消息最灵通、也最热闹的地方。
比广播站的喇叭还管用。
“何主任,下次再有招待领导的活儿,您可得想着我点!我别的不会,择菜洗碗绝对利索!”
一个胖乎乎的帮厨,端着一盆刚洗好的白菜,硬是挤到何雨柱跟前,笑得满脸开花。
“就是就是!何主任,您看我这刀工,切个土豆丝虽比不上您那手艺,但保证不给您拖后腿!”
“主任,您还缺个烧火的吗?我保证那火候给您控得稳稳的!”
“……”
一群人跟苍蝇见了蜜似的,一有机会就往何雨柱身边凑。
他们看刘岚和小赵的眼神,羡慕得都快拉出丝来。
谁不知道,这俩人跟着何主任出去风光一趟,回来又是奖金又是票。
脸上有光,兜里有钱。
这种天大的好事,谁不眼馋?
刘岚和小赵现在在后厨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两人干活时腰杆都挺得笔直。
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岚姐”“赵哥”,使唤起人来,都比以前有底气。
何雨柱被这帮人围得一个头两个大,倒不是烦,纯粹是觉得好笑。
“行了行了,都赶紧干活去!”
何雨柱摆摆手,找了个借口:“我这儿还有个报表没弄,先去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脚底抹油,哧溜一下就从人堆里钻出去。
刚走到办公楼的走廊,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格外热情的呼喊。
“小何!何主任!哎哟,你等等我!”
是李怀德。
他一路小跑追上来,脸上的笑容热情得能把冰块融化。
“哎哟……我的何主任,你这腿脚也忒快了!”
李怀德一把抓住何雨柱的胳膊,那叫一个亲热:“走走走,上我办公室坐会儿,我刚得了一包好茶叶!”
何雨柱被他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搞得一愣。
进了李怀德的办公室,待遇更是天差地别。
李怀德亲自给何雨柱搬凳子。
接着,又翻箱倒柜找出那包“好茶叶”,麻利地泡上一杯,双手递到何雨柱面前。
这还不算完,了。
他又摸出一包崭新的“大前门”,抽出一根递过去。
“来,何主任,抽根烟。”
“李主任,您这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
何雨柱是真有点哭笑不得。
“哎,应该的,应该的!”
李怀德摆摆手,自己也点上一根,美滋滋吸上一大口。
靠在椅子上,看着何雨柱的眼神,就跟看自家兄弟一样。
“小何啊。”
他开口了,语气里既有上级的欣慰,又有老大哥的亲切:“你这次,可是给咱们后勤,不,是给咱整个轧钢厂都挣了大脸!”
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你都不知道,现在厂里那几个老家伙,谁见了我不得说一句‘老李,你手底下出了个人才’?…”
“杨厂长更是把我叫过去,当着好几个科室主任的面,足足夸了你十分钟!”
李怀德越说越兴奋,好像何雨柱的功劳,起码有他一半。
“还有你那首《中国人》,现在市里都传开了!再加上这次的政治任务,兵不血刃,就把老首长和陈将军两个南辕北辙的口味全给拿下了!这叫什么?”
李怀德一拍桌子,给出了自己的定义:“这就叫文武双全!我跟你说,你现在不光是咱们厂的名人,在市宣传部那边,都挂上号了!”
何雨柱捏着烟,没抽,就那么在手指间夹着。
看着李怀德那张,因为激动而泛着油光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主任,您这么说我可就受不起了。”
何雨柱把烟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一口:“我就是个厨子,抡勺子的,您才是咱们后勤的大家长…”
“没有您在后面运筹帷幄、给我撑腰,我哪能安心在前头干活?这功劳,头一份就得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