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吉普车在颠簸的盘山土路挣扎行驶,窗外是望不到头的群山和深谷,云雾缭绕在半山腰。
换上一身更接地气服装的牛振华和辅警阿呷下了车,直面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和陡峭的山崖。
牛振华穿右衽大襟上衣,颜色以黑蓝白为主,下装宽腰大脚裤,头缠青色或深蓝色头帕,扎“英雄髻”,而阿呷则是一身蓝布衣裤,左耳佩蜜腊珠,胸前佩装饰过的獐牙等,身披擦尔瓦或披毡,以适应山区多变的气候。
阿呷指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径:牛警官,从这儿上去,还要走差不多三个小时,才能到那个寨子。现在他们好像不叫老林寨了,附近几个小寨子的人都搬过去了,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安逸谷。
安逸谷? 牛振华语气有点“不意外”的不满,这名字透着股不思进取的味道。
阿呷目视前方险峻的弯道,语气有所停顿:前两年搞合并村,那里现在……很排外。外面的人进去,很容易被盯上。
早有准备的牛振华嗯了一声,拍了拍身边沉重的工具箱:不怕,额就是个地质队的勘探员,过来看看山体结构,顺便收点老乡手里的老矿石样本。
这是昨天就想好的身份,工具箱里也确实有相关的仪器和几块普通矿石标本。
两位警察沿着崎岖山路向上攀爬,年纪20出头的阿呷是本地彝族汉子,身手矫健,但对牛振华体力还是暗暗咋舌。
这位中央来的特殊警官背个硕大背包,双臂肌肉粗壮,步伐沉稳有力,呼吸均匀,仿佛这陡峭山路如履平地。
接近中午,翻过两个山坳,一片相对开阔山谷出现在眼前。
谷中密密麻麻的木质吊脚楼依山而建,规模远比预想中要大,果然像是多个寨子合并而成的。
但奇怪的是,本该是生火做饭的时间,寨子里却只有零星几缕炊烟,显得死气沉沉。
寨子入口处,用粗大原木搭了个简陋的寨门,五个穿混杂彝族传统服饰和廉价现代服装的年轻人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手拿啤酒瓶,眼神警惕打量外来者,头发竟还五颜六色的,显得更痞气。
站得!干啥子的? 一个领头模样的染紫发年轻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塑料汉语喊道,语气很不友善。
阿呷上前用彝语交涉了几句,表明身份和来意,说是上级派来了解扶贫情况的。
那几个彩发年轻人交换眼神,领头那个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们这儿好得很,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赶紧走!”
一直在观察环境的牛振华注意到,这些年轻人虽然看似懒散,但眼神深处有一种被洗脑后的麻木和偏执,于是上前一步,满脸堆起憨厚的笑容,从背包里掏出几包准备好的华子香烟递过去:兄弟,莫急嘛!我们是州里来的,就是走走看看,了解下情况,又不打扰你们。这点心意收下。
一边客客气气递烟,一边暗中让『增长天王』的能力轻微作用于脚下的几块小石头上。石头悄无声息地增大了两三倍,变得显眼了些,牛振华假装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哎呦一声,笨拙地扶住寨门,顺手在门柱上轻轻一拍。
哎哟喂!这路可真难走! 他嘟囔着,『增长天王』力量悄然传递,门柱微微一震,发出轻微“嘎吱”声,稳固了些。这一下看似意外,实则感知了这门可能是刚建没多久,而且内部材质还很廉价,带点空心,就是赶工弄的,不足以引起怀疑,但让他对寨门的构造有了初步了解。
那几个年轻人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戒备心似乎松了点,快速接过烟,态度依旧冷淡,虽没再直接驱赶,但还是不让进。
见此,阿呷换了套话术,说牛振华是省里地质队的专家,来勘探矿脉。然而对方态度还是强硬,死活不让进,都说什么“山神不高兴,外人进来会带来灾祸”。
一向是唯物主义者的牛振华心里冷笑,什么山神,八成是有人装神弄鬼,随意地用手拍了拍旁边一块大半人高的巨石。
就在手掌接触巨石瞬间,『增长天王』虚影一闪而过!
巨石质量在刹那间被悄然增幅了数倍,虽然体积没变,但密度急剧增加,深深陷入地面,发出沉闷异响。
这下把拦路几个青年吓一跳,疑惑地看着那块沉了下去半截的石头,牛振华趁机故作惊讶:哎呦!这石头咋回事?是不是底下空了?这可是地质灾害隐患啊!额得更进去仔细看看,万一山体滑坡,你们寨子可就危险了!
巧妙利用他们对自然的敬畏与无知,暂时唬住了对方,加上阿呷在一旁帮腔,青年们犹豫两分钟,终勉强放行,但派了两个人紧紧跟他们。
领头那个哼了三声:进去可以,别乱跑,别乱问!看了就赶紧走!
多谢兄弟开恩。 牛振华连连点头,和阿呷走进了寨子。
寨子里景象让人心情沉重。道路泥泞,垃圾随处可见。
许多吊脚楼下,壮年男女就那么无所事事地坐着或躺晒太阳,眼神空洞。
孩子们也大多脏兮兮的,没穿啥好衣服, 有些甚至没穿,在泥地里打滚,缺乏管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还在劳作的人,比如劈柴或者喂猪,也会引来其他人怪异目光,嘲笑他们“傻干活”。
接下来两小时,牛振华利用替身能力辅助观察,假装系鞋带,用手触地,『增长天王』感知土地密度和近期踩踏的痕迹,判断人员流动情况。
再以路过姿态好奇地抚摸路边的竹篓或农具,趁机让其重量发生增加,通过反馈判断其使用频率和状态,长期不用和经常使用的,重量反馈有细微差别,牛振华糙汉外表下,心思却缜密。
试着用简单彝语和几句现学现卖的当地话和遇到的村民搭讪,回应大多是冷漠、警惕,或者就是重复着“够吃就行”、“忙啥子嘛,老天会养人”之类的消极话语。名为懒惰的瘟疫已经侵蚀了这个地方。
没过多久,牛振华对那俩派来监视他们的、满口懒散教义的青年表示出一定认同,说些“是啊,人嘛,那么累干啥”之类的违心话,以此降低戒心。
中午,隐藏特殊计划的两人在相对僻静的角落啃干粮,刚见寨子中心区域有栋明显比其他吊脚楼更大、也更新的木楼,门口有人进出,而且进出的人们神情似乎不那么麻木,有些虔诚。
还看到了两个明显是外国面孔的体面人,虽然也穿当地人衣服,但高鼻深目特征无法完全掩盖,偶尔会用低沉而快速的英语交谈,很多村民家门口都挂了三种复杂草编符号,阿呷低声告诉他,那是沙马毕摩赐予的“平安符”。
该试试神器能听出什么了。 吃完干粮的牛振华悄悄戴上了承太郎给骁龙组寄来的翻译耳机。
耳机很快捕捉到了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段,翻译成电子中文:
那批‘货’今晚能到吗? 一黄毛汉子声音略显焦急。
放心,沙马老头安排好了,从后山那条旧路进来。都是‘好货色’,城里来的,比上次的强。
另一白毛汉子声音带谄媚。
……俄国老板……似乎有异心……盯紧他…… 黄毛汉子回复道。
俄国佬?猜测这有天劫高层的牛振华心中一动。天劫教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于是不动声色,继续潜伏观察。
带那几人走后,继续出来拿仪器装模作样检测山坡土壤的牛振华看着这些被蛊惑得失去劳动欲望的村民,不禁想起了自己童年,是70年代某次五一劳动节出生的,名字“振华”就带着那个时代特有期望,早期哪有什么替身能力,就靠一把子力气和不肯歇的勤快。
放学了还得割草喂猪,手上全是茧子,衣服上总是沾泥土和汗水。饿是饿过,累也累过,但那时候心里踏实,夜里躺炕上,听爹娘鼾声入睡,觉得日子有奔头。
十岁那年,公社分了责任田,家里要把几亩坡地改成梯田。
爹用镢头刨土,他就用小筐子背土,一趟又一趟,筐子磨破了背,结了层厚茧,有天暴雨,刚垒的田埂要垮,他跟着爹跪在泥里,用手把土往埂上糊,雨水混着泥水流进眼睛,愣是没哭——娘说过,眼泪不值钱,力气才值钱。
十二岁时就能单手拎起整袋土豆,在砖窑帮爹搬砖,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骨头缝里那股子力气,一半是天生蛮劲,一半是被黄土坡的日头和汗水泡出来的——就像地里玉米,扎根越深,长得越壮。
哪像这些人,好好的手脚不用却等“老天爷赏饭”?这他娘的不是愚昧是啥?
下午,牛振华和阿呷试图靠近那栋中心木楼,但立刻被几个眼神凶狠的壮汉拦住了,态度极其强硬。
为了不暴露身份,牛振华只好假装顺从,点头哈腰地拉阿呷退开,甚至还被迫帮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人搬了一袋沉重的谷物,以示“友好”和“无害”。这种忍辱负重的感觉让他憋了一肚子火,但为了大局,还是忍了。
临近天黑,寨子里几十人开始向中心木楼聚集,在进行某种集会,牛振华利用黄昏光线和杂物的掩护,悄悄潜行到木楼附近一个堆放杂物的死角,翻译耳机里传来的信息越来越清晰:
那个,鄂玛吉斯基先生对进度很不满意!光是满足这些山里人低级欲望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合格信众,不是一群只知道吃喝和玩女人的废物!
他算什么,你质疑教义?别忘了是谁治好了你的肺痨!
鄂玛吉斯基! 牛振华记住了这名字。听起来,可能还是个有地位的干部。
而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所谓的“毕摩”沙马阿普,根本不是什么幕后黑手,充其量只是个被利用的当地黑恶势力头子,负责用迷信控制村民,并经营贩卖勾当!
那些失踪妇女,就是被他们拐来,一部分卖给山里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汉,以此笼络部分本地人。
山里夜晚来得特别早。牛振华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容易引起怀疑 装作完成了初步勘探,带去“样本”,在几人监视下和阿呷一起离开寨子。
回程路上…阿呷,今晚额不回西昌了。 牛振华对开车的辅警说,就近找个镇子住下,额要捋捋线索。另外,得马上向周队汇报这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