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村大败黑风寨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周边村落。
村民们欢欣鼓舞，将杨明轩奉若神明，祠堂的香火都旺盛了不少。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五日后，黄昏。
残阳如血，将天边云霞染得一片凄艳。
村口的警戒铜锣再次被疯狂敲响，这一次，敲锣人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又来了！他们……他们还带了弓箭手！”
杨明轩心下一沉，快步走出祠堂。只见村外尘土飞扬，黑压压的匪徒数量比上次更多，粗略看去，竟有近百人！更令人心悸的是，匪群中赫然有二十余名手持硬弓的箭手，冰冷的箭簇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
熊黑策马立于阵前，脸上带着狰狞而残忍的笑意。他身旁，一个身着暗红色道袍、面容阴鸷的枯瘦老者格外引人注目。
老者手持一杆黑色幡旗，旗面无风自动，隐隐有黑气缭绕，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姓杨的！”熊黑声若雷霆，带着报复的快意，“上次让你侥幸得手，这次看你还有何手段！识相的，跪地求饶，献上灵脉，本寨主或可留你全尸！”
那红袍道人抬起眼皮，浑浊的双眼扫过栖霞村，沙哑开口：“区区障眼法，也敢卖弄？待老夫破了你的邪术，看你还如何逞能！”他手中黑幡一晃，一股无形的阴风骤然刮起，吹向村落。
原本笼罩在村子上空，由杨明轩多日努力维系、林小雨辅助形成的淡淡灵气屏障，被这阴风一吹，竟剧烈波动起来，颜色也黯淡了几分。
林小雨闷哼一声，小脸瞬间失去血色，几乎站立不稳。
杨明轩脸色一变，他能感觉到，【师道守护】的领域正在被那股诡异的阴邪之力侵蚀、压缩！
“放箭！”熊黑毫不留情地下令。
“嗖嗖嗖——”
二十余支利箭离弦，如同飞蝗般射向村民组成的防线！这些箭手显然训练有素，箭矢又快又狠，专取要害。
“举盾！”张屠夫嘶吼。村民们慌忙举起匆忙赶制的木盾，或是挥舞农具格挡。
“噗噗噗——”
木屑纷飞！简陋的防御在专业的箭矢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顷刻间，便有七八名村民中箭倒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鲜血染红了土地，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铁柱！保护大家后退！”杨明轩急声喝道，同时指尖电光再现，一道微缩的【掌心雷】射出，将射向李福村长的几支箭矢凌空炸断。
但他脸色也随之白了一分，这术法对灵力和神魂的消耗太大了。
石铁柱怒吼着，如同人形堡垒，用身体和那身土行灵气硬生生挡下了大部分射向核心区域的箭矢，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但他身上也被划出了数道血痕。
“没用的。”红袍道人阴恻恻地笑着，手中黑幡再摇，“看我‘蚀灵幡’的厉害！”
更多的黑气自幡中涌出，化作数条扭曲的黑蛇，发出嘶嘶的尖啸，并非扑向人体，而是径直钻入地面！
下一刻，村民们提前布置的陷阱——绊索莫名断裂，陷坑边缘塌陷，弹木机构失效……所有依靠地利和机巧的防御，在这针对灵性力量的邪术面前，竟纷纷失去了作用！
匪徒们见状，士气大振，挥舞着刀剑，发出嗜血的嚎叫，开始冲锋！
防线，瞬间岌岌可危！
杨明轩看着不断倒下、惨叫的村民，看着苦苦支撑、浑身是伤的石铁柱，看着因阵法被破而嘴角溢血、摇摇欲坠的林小雨，看着试图用言语鼓舞士气却收效甚微的王知书……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系统！还有什么办法？！积分！我要兑换更厉害的法术！”他在心中疯狂呐喊。
“宿主积分不足。检测到敌方使用大规模阴邪类法器，建议优先清除法器或施术者。”
清除？拿什么清除？【掌心雷】最多再发一击，而且那老道显然有所防备！
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栖霞村被屠戮？看着这些信任他、追随他的村民和学生惨死？
这一刻绝望如同冰水，浇透全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祠堂内那块用来教学的黑板，上面还残留着前几天他写下的《孟子》片段——“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浩然之气……
正气……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不懂什么高深法术，但他懂文章，懂道理，懂那些流淌在血脉中、支撑了一个民族脊梁数千年的煌煌正气！
几乎是本能地，他向前踏出一步，无视了呼啸而过的箭矢，无视了狰狞扑来的匪徒，更无视了那红袍道人讥诮的目光。他挺直了脊梁，仿佛不是站在生死一线的战场，而是立于传道授业的讲台。
他深吸一口气，将胸腔中所有的愤怒、不甘、担忧以及对这片土地和人们的热爱，尽数融入了那穿越时空、照耀千古的文字之中，朗声诵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声音起初并不算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战场每一个角落。
第一句出口，杨明轩只觉得胸腔之中一股暖流自然而然地生出，与他体内的灵气水乳交融，却更加磅礴，更加刚直，更加不可侵犯！
随着他一句句念出，异象陡生！
他周身并无电光，亦无雾气，却有点点晶莹的、纯白无瑕的光芒自虚空浮现，如同无数微小的星辰，环绕着他，越来越密，越来越亮！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那光芒温暖、堂皇、正大光明！与红袍道人幡旗上散发的阴冷黑气形成了鲜明对比。白光所过之处，那令人不适的阴邪气息竟如冰雪遇阳，迅速消融退散！
红袍道人脸色骤变，失声惊呼：“这……这是什么？！文气？不对！这是……浩然正气？！不可能！早已失传……”
他疯狂摇动黑幡，更多的黑气涌出，化作狰狞鬼影扑向杨明轩，然而一接触到那纯白光芒，便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溃散！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杨明轩的诵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恢弘！他感觉自己仿佛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在与无数古之先贤、仁人志士共鸣！
那纯白光芒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一轮小小的白色太阳在战场上升起！
光芒照耀之处，受伤村民的哀嚎减弱了，心中的恐惧被一股暖流驱散；石铁柱只觉得一股新的力量从大地涌入身体，伤势似乎都在好转；林小雨周身的水汽重新变得纯净灵动；王知书福至心灵，跟着先生一起朗声诵读，他周身那微弱的浩然之气瞬间壮大了数倍，与杨明轩引动的白光交相辉映！
而反观匪徒那边，情形截然相反！
那纯白光芒照在他们身上，并未带来任何物理伤害，却让他们莫名地心慌意乱，气血翻涌！
仿佛自己内心所有的阴暗、贪婪、暴戾都在这种光芒下无所遁形，被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炙烤！他们手中的刀剑变得沉重，冲锋的脚步变得迟缓，眼中的凶光被茫然和恐惧取代。
尤其是那红袍道人和他手中的蚀灵幡，在黑光的照耀下，如同被投入炼狱！
黑幡上的黑气疯狂蒸发，幡面出现道道裂纹。红袍道人更是惨叫一声，口喷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萎顿在地，那杆邪幡也随之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杨明轩的诵读已接近尾声，那煌煌浩然之气充斥天地，沛然莫之能御！
所有的箭矢仿佛失去了力量，软软坠地；所有的匪徒都丢掉了兵器，双手堵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在地上翻滚哀嚎，再也生不出丝毫战意。
熊黑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将他掀翻在地。他惊恐万状地看着如同神只临世、周身沐浴在纯白光辉中的杨明轩，看着溃不成军的手下，看着那破碎的邪幡……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鬼！他是鬼！快跑啊！”不知哪个匪徒发了一声喊，残存的匪徒顿时如同炸窝的马蜂，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地向着来路亡命奔逃，连首领熊黑都顾不上了。
熊黑也不敢停留，狼狈地爬上另一匹无主的马，狠狠抽打马臀，头也不回地逃入山林。
转眼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占尽优势的近百匪徒，便已作鸟兽散。战场上，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兵器、箭矢，以及那面破碎的黑幡。
纯白光芒缓缓收敛，最终融入杨明轩体内。他停止了诵读，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脸上带着一丝茫然。
“结……结束了？”他看着溃逃的匪徒，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就……背了篇文章？他们怎么就跑了？还跑得那么夸张……碰瓷吗？”
他只觉得刚才背诵时，胸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之意，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至于那冲天的白光、溃散的邪法、逃窜的匪徒……
他只能将其归咎于“可能是我朗诵的情感太充沛，加上他们自己做贼心虚，产生了集体幻觉？”不然呢？难不成是听他背诵的挺牛逼？
“检测到宿主引动天地浩然正气，破除邪祟，守护一方。隐藏成就‘正气长存’达成。奖励：修为大幅提升，积分+300！特殊奖励：【浩然气】种子已凝聚（可随宿主心境与修为成长）。”
系统的提示让他愣了一下。
“浩然气？听起来像是某种……养生功法？”他琢磨着，“不过这次积分给的真多！总算没那么抠门了。”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难以理解的现象，转身看向惊魂未定却又充满狂喜的村民们。
“好了，没事了。”他温和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那引动天地正气、喝退百匪的人不是他一样，“大家帮忙，赶紧救治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