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三日之期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栖霞村在短暂的喧嚣后,陷入了另一种更为凝重的忙碌。各方势力在杨明轩的统筹下,开始紧急整合,清点人手,调配物资,炼制丹药符箓,一股大战将至的肃杀气息弥漫开来。
而杨明轩,则在安排完大体方略后,独自回到了那间萦绕着书香与文气的书房。他需要为西征做最关键的准备——召回他散布在外的利剑与基石,那些承载着他教化之道,如今已在各方崭露头角的弟子们。
他静心凝神,意识沉入与自身“师道”本源深度融合的领域之中。刹那间,他的感知仿佛超越了空间的限制,与那些由他亲自点化、彼此间存在着无形道韵联系的弟子们,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同时,他取出了那套特制的传讯玉简,每一枚都对应着一位核心弟子。他并未多言,只是将一道蕴含着决绝、召唤与“速归”意念的讯息,混合着一缕精纯的师道文气,注入其中。
“魔劫滔天,师道西征。凡我门下,见讯即刻归宗,共商破魔大计!”
这道讯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通过虚实两种渠道,跨越千山万水,精准地送达每一位弟子心神深处。
北疆,黑石城。
石铁柱刚刚率领士气大振的守军,依托“心光玉符”和林小雨的神力支援,将涌入内城的魔傀清剿大半,暂时稳住了阵脚。他正与林小雨商议是否要趁势夺回部分外城区域,怀中玉简骤然发烫,那道熟悉的、不容置疑的意念涌入脑海。
石铁柱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都似乎舒展开来,他一把攥紧玉简,对着身旁的林小雨,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小雨师妹!先生召唤!召我们回去!”
林小雨同样收到了讯息,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决然,轻轻颔首:“北疆局势已暂时稳住,有‘心光玉符’和后续支援,当可支撑。先生西征之事更为紧要,我们即刻动身!”
石铁柱重重点头,毫不犹豫,立刻招来副将,将指挥权暂交,嘱托其依托玉符固守,不可冒进。随即,他与林小雨对视一眼,两人化作一黄一蓝两道惊鸿,冲破黑石城上空尚未完全散去的魔气阴云,朝着栖霞村的方向疾驰而去,将身后的喊杀声与硝烟暂时抛下。
中原王都,知行书院。
王知书正在书房内批阅各地分院送来的文书,推行“知行合一”理念并非一帆风顺,旧有势力的阻挠、人心的惰性,都需他耗费心力去化解。当那熟悉的师道召唤在心神中响起时,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
他缓缓放下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坚定取代。他起身,推开窗户,望着书院内朗朗读书的学子,以及远处巍峨皇城,轻声自语:“夫子召唤,道之所向,岂能因俗务羁绊?”
他迅速召来几位得力门生,将书院事务与后续推行策略仔细交代,言简意赅,条理清晰。没有过多留恋,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儒衫,周身浩然之气引而不发,一步踏出,便已到了书院门外,再一步,身形已然消失在长街尽头,朝着东方,归心似箭。
南方瘴疠之地,某处隐秘山谷。
赵小虎正蹲在地上,仔细分辨一株刚刚采集的、能克制某种新型瘴毒的灵草。他脸上沾染了泥污,眼神却专注而明亮。师道召唤传来的瞬间,他手指微微一颤,险些将灵草的根须扯断。
他豁然抬头,望向北方,眼中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灵草小心收起,背起那个硕大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背篓,对旁边几位跟随他学习药理、救治瘟疫的当地土着医师比划了几个手势,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随即身形一晃,如同灵猿般矫健地穿梭于密林之中,速度奇快,归途之上,还不忘顺手采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草药。
东海之滨,繁华商港。
李远刚刚与一伙难缠的海商完成一笔关于紧急物资的大宗交易,正端着茶杯,计算着此次交易的利润与能为栖霞村换回多少紧缺资源。玉简震动的刹那,他脸上的精明与算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
他放下茶杯,对身旁的助手快速交代了几句,将后续的谈判与交割事宜全权委托,甚至来不及清点刚刚到手的灵石票券。他走到窗边,看着下方港口千帆竞渡的景象,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眼中闪过决断。下一刻,他身形融入街上熙攘的人流,几个闪烁便已出了城门,祭出一艘小巧的青色飞舟,灵力狂涌,催动着它化作一道青虹,破空而去。
西境边缘,某处刚被魔域触及、正在爆发混乱的城镇。
楚狂歌手持铁剑,剑意冲霄,正将一头刚刚魔化的妖兽斩成两半。他眼神冷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孤高气息。师道召唤传来,他挥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反手一剑荡开扑来的魔傀,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麻烦。”他低声嘟囔一句,似乎对中断这里的“清理”感到不悦。但动作却丝毫不慢,剑光陡然暴涨,如同莲花绽放,将周围数十魔傀瞬间清空。他看也不看身后的混乱,归剑入鞘,身形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径直向东,速度之快,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各地,其余弟子……
无论是正在深山采药的,在边关历练的,在凡俗处理纠纷的,还是在某处秘境探索的……所有杨明轩的核心弟子,无论在做什么,无论身处何地,在接到那最高级别召唤的瞬间,都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一切,克服万难,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踏上了归途。
一道道或强或弱,或刚猛或灵动的气息,从大陆各个角落升起,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划破长空,汇聚向同一个方向——栖霞村。
杨明轩站在村口,感受着那一道道通过师道领域隐约传来的、正在急速靠近的熟悉气息,内心稍稍安定,却又涌起更深的感慨与责任。
“孩子们都长大了啊……一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了。”他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弧度,随即又被凝重取代,“但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真正的灭世之劫。把他们都召集回来,卷入这滔天漩涡,是对是错……”
他摇了摇头,驱散这丝犹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既然是我的道,那便由我和我的学生们,一起去闯!一起去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