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市河道的夜风裹着水汽，吹得船身微微晃荡，听风楼的红纱灯映在水面，将船舱内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迷心没接红月的话，指尖勾着锦盒边缘轻轻一掀，“咔嗒” 一声，盒盖应声而开 —— 里面没有半张纸笺，只有一捧灰绿色的粉末，遇空气瞬间簌簌扬起，像被风吹散的霉斑，带着刺鼻的腐木气味。
“小心！” 红月反应极快，左手猛地捂住口鼻，同时往后疾退半步，玄色衣摆扫过船板上的血迹，溅起细小的血珠。迷心也几乎在同一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往右侧一偏，避开毒粉的主要范围，手中的锦盒被他随手扔在船板上，盒内剩余的毒粉尽数倒出，落在黑影的尸体上。
下一秒，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 灰绿色毒粉沾在黑影胸口的血渍上，瞬间冒出滋滋白烟，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连露在外面的手指都蜷成了枯爪，玄铁短刀的刀柄被熏出一层黑锈，空气中的腐味浓得让人作呕。不过瞬息，黑影的上半身已只剩一具发黑的骨架，与船板黏连在一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迷心道：“看来都是死士。”
红月皱紧眉头，放下捂口鼻的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笃定：“范家小姐你不可能找到的，最起码现在找不到 ，她还活着，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迷心的眼睛瞬间眯成一道缝，嘴角的玩味彻底褪去，指尖停止了无意识的小动作，目光紧紧锁在红月的碎玉扣上：“哦？看来姑娘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多。” 他往前走了半步，暗金色长剑的剑穗垂在身前，随着船的晃动轻轻摇摆，“听风楼主营信息买卖，上到皇室秘闻，下到江湖琐事，只要姑娘愿意换，不管是三皇子的动向，还是药王谷的药库位置，我都能给你。”
红月的目光暗了暗 —— 她之前在影中汇暗阁外，瞥见姜叶手中攥着的范家古卷，封皮上的火纹与范家密道钥匙一致，知道他也在查旧案。若能摸清姜叶的底细，也能避开不必要的冲突。她冷声道：“三皇子的暗卫，我可以帮你引开 —— 他在听风楼盯梢点，我知道具体位置。”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迷心的眼睛，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我要换的，是姜家少爷的消息，什么都可以 —— 他最近去过哪里，查过什么事，跟哪些人接触过。”
迷心挑了挑眉，重新露出几分狡黠的笑，靠在船舱壁上，慢悠悠道：“姜家少爷？不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吗？以前天天泡在勾栏院，连账本都认不全，有什么好查的？”
红月脸色一冷，转身就要往船外跃 —— 她本就没指望迷心会轻易说实话，既然谈不拢，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哎，姑娘别急啊！” 迷心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她，语气软了下来，“我逗你的，姜家少爷最近确实不对劲。”
他清了清嗓子，回忆道：“三天前的晚上，他穿了件藏青色锦袍，没带随从，独自去了影中汇的‘旧档阁’。我让人盯着他，见他翻了近两个时辰的卷宗，全是跟范家有关的 —— 尤其是‘范家灭门时的药草采购记录’，还特意跟档房管事打听了‘药王谷当年给范家送药的时间’。临走前，他还拿了份‘药王谷近年的药材流通清单’，看那样子，是在查药王谷和范家的关联。”迷心自顾自半真半假的说着。
迷心又补充道：“说实话，现在的姜家少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 以前见了我，只会跟我抢玉牌，现在眼神沉得很，上次在影中汇暗巷，他还识破了我安排的暗卫，手段比他爹还利落。” 他看着红月的表情，笑道，“看来姑娘也发现他的变化了，才特意来问他的消息？”
红月紧绷的脸色稍缓，算是默认了。她抬手理了理玄色面罩，确保没露出半分面容：“这还算有点诚意，虽然不知真假。三皇子的暗卫，我会在明日之前拔掉，你若有新的姜家少爷消息，三日后子时，我还来听风楼找你，顺便我们也可以聊聊范家小姐的事情。”
迷心点头应下，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视线的压迫 —— 他与红月几乎同时转头，顺着彼此的目光望向河道对岸的柳树荫下。那里，一道黑影正贴着树干站立，腰间挂着三皇子暗卫特有的银铃，银铃被夜风拂动，发出极轻的 “叮” 声，显然已在那里盯了许久，将两人的对话听去了大半。
红月的手悄悄按在腰间匕首上，迷心也握紧了暗金色长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 既然已经听见，那就没必要留活口了。夜色中，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跃出船舱，一道玄色，一道白色，像两道闪电般冲向柳树荫，河道上的风，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暗巷的墙皮斑驳脱落，挂在墙角的破灯笼被夜风卷得来回晃，昏黄的光忽明忽暗地扫过地面的水洼 —— 那是白天雨水积下的，此刻映着三人的影子，像被揉皱的墨团。一殇刚缩在巷口的阴影里喘了口气，就见红月玄色的衣摆如鬼魅般掠过灯笼下方，迷心手中的暗金长剑也已出鞘半寸，冷光直逼他的面门。
“糟了！” 一殇心里咯噔一下，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短刀。他今晚的任务本是悄悄跟着鬼渊宗的黑影，摸清霓虹珠的下落就撤，压根没想过会撞上听风楼的楼主和这个身份不明的玄衣女子。眼下若是动手，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一旦暴露三皇子的计划，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念及此，一殇猛地转身，脚尖在水洼里一点，溅起的水花还没落地，人已窜出三丈远。他的轻功本就是三皇子暗卫里顶尖的，此刻全力奔逃，衣袍带起的风声在窄巷里 “呼呼” 作响，连巷壁上的蛛网都被卷得飘了起来。可红月和迷心哪里会给他机会？红月如影随形，玄色身影贴在巷壁上滑行，速度竟丝毫不逊于他；迷心则踩着灯笼的绳索借力，身形在空中一掠，直接落在一殇前方的巷口，长剑一横，正好挡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