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给自己买衣服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突然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包裹着往事的厚重尘埃。
沈知意微微蹙起眉头，努力在记忆的长河中打捞。
是生日？纪念日？还是某个寻常的周末？答案却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杳无踪迹。
最近几年，似乎……真的没有。
即使有，大概也是她提醒、甚至近乎要求之下，江辰才敷衍地陪同，付款时心不在焉，仿佛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这种刻意的遗忘背后，是日渐冰冷的夫妻关系和各自忙碌、渐行渐远的生活轨迹。
一股淡淡的酸涩涌上心头，但很快被一种更深的疲惫感所取代。
她甩了甩头，不愿再深究这个令人沮丧的问题。
然而，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向着更久远的时光滑去……滑向那段一切尚未开始、或者说刚刚开始的时候。
好像是在……刚相亲后不久。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夏末傍晚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的燥热，但已有微凉的晚风吹散些许黏腻。
介绍人安排他们在一家环境清雅的茶餐厅见了第一面。
过程拘谨而客套。
结束后，两人都觉得直接回家似乎太早，气氛也有些尴尬，于是心照不宣地提议“随便走走”。
他们走进了当时滨海市最大、最时髦的百货商场。
明亮的灯光，光可鉴人的地面，橱窗里陈列着对于当时的沈知意来说堪称“奢华”的商品。
她有些拘束，手指不自觉地捏着自己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连衣裙的裙角。
那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但在这流光溢彩的环境和身边这个穿着得体、气质干净的干部子弟面前，依然显得有些寒酸。
江辰的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沈知意在小心翼翼地寻找话题，介绍着自己的情况，语气委婉得近乎卑微。
“我爸妈……就是普通的工人，厂子里效益……也就那样。”她偷偷观察着江辰的脸色，生怕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轻视。
“我下面还有个弟弟，正在读高中……家里条件一般，所以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
当时的江辰，被父母保护得极好，生活轨迹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几乎没什么大院以外的朋友。
沈知意的出现，她的家境，她的经历，对于他来说，都带着一种陌生的、甚至有点“接地气”的新奇感。
他并没有像沈知意担心的那样流露出任何不屑，反而听得有些认真，偶尔还会问一两个问题。
“在文旅局工作……辛苦吗？”他问，声音温和。
“还好，就是事情杂一点。”沈知意心里稍稍一松，回答时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们漫无目的地逛着。
经过一家女装店的橱窗时，沈知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模特身上的一条裙子吸引住了。
那是一条湖绿色的连衣裙，颜色像雨后的湖水，清澈又温柔。
款式简洁大方，剪裁流畅，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细带子。
在商场明亮的射灯下，面料泛着柔和的光泽。
沈知意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那条裙子上停留了几秒。
女人爱美的天性，让她忍不住想象自己穿上它的样子。
但瞥见标签上那个令人咋舌的价格后，她立刻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那条裙子……颜色还挺特别的。”她语气轻松地评论道，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江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橱窗，点了点头：“嗯，是还不错。”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价格标签，或者说，那个数字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并不构成需要犹豫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