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站在2801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防盗门前,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刚才在楼下的冲动和为自己找好的借口,在真正站到这扇门前时,都化作了实实在在的紧张和局促。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了门铃。
“叮咚——”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几乎是铃声刚落,门内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仿佛里面的人一直等在门后。
林薇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她穿着一身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额头上赫然贴着一块退烧贴,更显得她楚楚可怜,有气无力。
看到江辰,她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江老师,您到了?快请进。”
看到林薇这副病弱的模样,江辰心里猛地一抽,涌起一股混杂着心疼和愧疚的情绪。
然而,下一秒,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击中了他,他这才惊觉,自己两手空空!
说是来探病,却连最基本的水果、鲜花或者营养品都没带!
这简直是太失礼了!都怪自己刚才在楼下心绪不宁,只想着快点见到她,把最基本的礼节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都怪自己太着急!太仓促了!
江辰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脸上瞬间浮现出尴尬和懊恼的神色。
他下意识地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动作带着明显的自责,嘴唇动了动,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你看我这事儿办的……林薇,真不好意思,我……我这来得太匆忙了,心里光惦记着你生病的事,这……这走到楼下了才想起来,啥也没买!连个水果都没带!这……这太不像话了!”
他越说越觉得难为情,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看着江辰这副罕见的、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般的窘迫模样,林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似乎牵动了咳嗽,她又掩嘴轻咳了两声,才摆摆手,语气温和而真诚:
“江老师,您快别这么说!您能来看我,我心里就特别感激了!真的!您是我师傅,这么忙还特意跑一趟,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还带什么东西呀!快别站门口了,赶紧进来坐吧!”
她的善解人意和毫不计较,反而让江辰更加无地自容,但也缓解了门口的尴尬气氛。
踏进玄关的瞬间,江辰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眼睛因眼前的景象而微微睁大。
他早就听说过天江苑是本市顶尖的豪宅,但亲眼所见,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还是远超他的想象。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公寓,而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大平层。
客厅的整面墙几乎都是巨大的落地窗,此刻,窗外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壮丽的江景和城市璀璨的夜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
江水在暮色中泛着粼粼波光,对岸的高楼霓虹闪烁,视野开阔得令人心旷神怡。
这种一线江景、俯瞰全城的视野,其价值是江辰这种工薪阶层难以想象的。
室内的装修是极简主义风格,但细节处透露出惊人的精致和昂贵。
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顶级大理石,墙壁是某种带有细微肌理的特殊涂料,低调而奢华。
家具线条流畅,设计感极强,看似简单,但材质和工艺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整个空间一尘不染,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清雅的、若有若无的花香,更添一份高雅静谧。
这哪里是一个刚毕业实习生住的房子?这分明是……江辰不敢再往下想,心中受到的震撼难以言表。
他原本以为林薇只是家境优渥,现在看来,远非“优渥”二字可以形容。
他强迫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目光,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找补似的夸赞道:“你家……真干净,真漂亮。”
这句赞美发自内心,但在此刻听起来,却显得有些苍白和刻意。
林薇正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从双开门的大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听到江辰的话,她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浅笑:“江老师您说笑了。其实是家里打扫的阿姨这几天家里有事请假了,我这一生病,也没精力收拾,乱着呢,您别见笑。”
她晃了晃手中的牛奶盒,“江老师,喝点牛奶行吗?或者您想喝茶?我给您泡。”
“啊,不用麻烦,牛奶就行,都可以。”江辰连忙摆手,他现在哪有心思挑剔喝什么。
林薇将牛奶倒在玻璃杯里,递给江辰,然后自己走到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看起来就无比舒适的白色沙发旁,有些虚弱地、歪着身子坐了下来,找了个靠垫垫在身后,整个人透着一股病后的慵懒。
江辰接过牛奶杯,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杯壁,让他的心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在林薇侧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有些僵硬。
他小口抿着牛奶,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看向林薇,会觉得失礼;看向别处,又显得心虚。
最终还是将视线投向了窗外那价值连城的夜景,没话找话地说:“这view……真是没得说。”
“嗯,晚上看确实还不错。”林薇轻声应和,语气平淡,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风景。
她用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微蹙,显然身体还很不舒服。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江辰放下牛奶杯,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且充满师长的关怀:
“那个……林薇,你感觉怎么样?烧退了些吗?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他一连串地问着,目光终于敢落在林薇苍白的脸上。
林薇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勉强笑了笑:“谢谢江老师关心。就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有点发烧,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开了药,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就是浑身没力气,头晕得厉害。”
“那就好,那就好,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江辰点着头,心里组织着语言,该如何提起那个两人心照不宣的话题——转正和共同主持节目的事。
是直接恭喜?还是表达自己的“支持”?他还没想好。
她用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家居服的带子,低垂着眼睫,轻声说:“江老师,您工作那么忙,还特意跑来看我……我真的挺过意不去的。”
“哎,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江辰连忙说,“你生病了,我作为……作为同事和前辈,来看看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