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在张然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这个朝夕相处的下属。
她语气尽量放得平和，像是领导随口的关怀：“你几岁了？”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张然的意料，她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回答：“啊？我……快27了。”
她不明白局长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27……好年轻啊。”沈知意轻轻地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的回忆感。
她顿了顿，目光依旧停留在张然光洁的脸颊上，由衷地补充了一句，这次语气里带着更明显的个人情绪：“你的皮肤保养得真好，看着就水嫩。”
这直接关于外表的赞美，从一个一向严肃的女领导口中说出，让张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又夹杂着不好意思。
她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点年轻女孩的羞涩和实在，回答道：“沈局您过奖了，其实……其实也没怎么特别保养，就是……就是经常去做做美容，做一些基础的护理。”
“美容……”沈知意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目光从张然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上。
张然是何等伶俐的人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沈知意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对“年轻”的复杂情绪，以及随后陷入沉思的细微表情。
她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能拉近与领导距离，表达关心的好机会。
于是，她没有像普通下属那样噤声离开，而是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和一点点晚辈对长辈的亲昵，试探着说道：“其实沈局，您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试试做做美容的。现在很多项目都很舒服，不光是年轻人才去的。”
沈知意闻言，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回，她下意识地想要维持一种年长者的、略带疏离的姿态，轻轻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的淡然：“算了，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我这么大年纪了，再去折腾这些，让人笑话。”
这话与其说是拒绝，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推脱和对自己年龄的确认。
张然立刻捕捉到了这并非坚决的拒绝，她笑起来，语气更加轻快，带着一种亲热劲儿：“沈局你可别开玩笑了！您看着这么年轻，气质又好，走出去说是我姐姐都有人信！您比我大不了几岁呀！”
她巧妙地将“年纪”转换成了“看着年轻”，继续说道：“真的，去做个护理，不单单是为了好看，更是让自己放松一下。做完之后皮肤透亮，自己看着精神，一整天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的。”
这番话，既奉承得不着痕迹，又精准地击中了沈知意“希望状态好、心情好”的内在需求。
沈知意没有再立刻反驳，而是微微侧头，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眼神里的抗拒明显减弱了。
张然见状，心中了然，立刻趁热打铁：“沈局您要是感兴趣，不嫌弃的话，改天我带您去我常去的那家试试？我认识里面一个手艺特别好的美容师，手法细致，会根据每个人的皮肤状态定制方案，效果特别好，而且环境也安静，正好适合您放松。”
这一次，沈知意没有立刻拒绝。
她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沈知意确实心动了。
张然描述的“皮肤透亮”、“心情变好”正是她当下潜意识里最渴望的东西。
但是，多年来的习惯和理性让她立刻想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价格。
以她的身份和收入，自然是消费不起，但长期出入高档美容院，传出去似乎总有些不太符合她一贯塑造的务实形象，而且也的确是一笔不小的额外开销。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权衡的迟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咨询张然：“听起来不错，不过，现在那些精细的美容护理，应该挺贵的吧？”
张然是何等聪明剔透的人，她立刻听出了领导话里的心动，以及对价格的敏感。
她脸上绽开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语气轻松又带着点“自己人”的熟稔，说道：“沈局，这个您放心！我跟那家店的老板娘特别熟，是好朋友了。我可以跟她打声招呼，您先过去试一试，感受一下效果，就当是体验嘛！”
她往前凑了一小步，声音放低了些，显得推心置腹：“我的意思是，您先别考虑钱的事。关键是您自己得觉得舒服、有效果。要是做完您觉得确实好，整个人都精神了，那时候再谈付费的事儿也不迟。要是觉得一般，那就算了，就当是去放松休息一下，绝对不让您为难。”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沈知意最后一点顾虑。
先体验，后付费，将消费的主动权完全交到了她自己手里，极大地照顾了她的面子和心理感受。
沈知意脸上的犹豫之色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她看了看张然，眼中带着一丝赞赏和感谢，点了点头：“你这孩子，倒是想得周到。那……好吧，等这阵子忙完了，您看着安排一下，我去试试。”
“好嘞，包在我身上！”张然开心地应承下来，知道这件事算是办成了。
她适时退出了办公室，留给沈知意一个安静的空间。
办公室里，沈知意的心情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明亮了一些。
她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尚未到来的美容体验，生出了一种隐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