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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缝的归来,在林家内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裂魂谷一战的细节虽被高层严密封锁,但他力挽狂澜、重创纳兰家阴谋、自身却修为尽废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间,钦佩、惋惜、同情、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窥探,种种目光聚焦于他那座变得戒备森严的小院。

小院静室内,林缝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带着阴寒气息的浊气。他尝试运转《基础炼神诀》,丹田依旧死寂,心脉处的蚀毒如同盘踞的毒蛇,稍有异动便散发出刺骨的寒意与针扎般的剧痛。修为尽废,形同凡人,这种感觉,足以让任何修士绝望。

但他眼中却并无颓丧,只有一片沉静的坚韧。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得自万年石乳滋养的气血之力。虽然无法凝聚元气,但这股力量让他至少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哥,该喝药了。”林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药香浓郁的汤药走进来,脸上满是关切。这几日,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哥哥身边。

林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温热的药力化开,缓缓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暂时压制住蚀毒的躁动。这是林小婉根据他的情况,日夜不休调整出的药方。

“小婉师姐辛苦了。”林缝轻声道。

“小婉姐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稳住伤势不让恶化。”林山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色,“哥,墟渊那边…真的非去不可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山子,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

林山一愣,随即握紧拳头,咬牙道:“我…我肯定也要去拼一把!坐以待毙不是我们林家人的风格!可是…”

“没有可是。”林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坚定,“路是人走出来的。修为没了,可以再练。方法没了,可以再找。但若连心气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林山看着哥哥平静却深邃的眼眸,似乎被那股无形的坚韧所感染,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哥,你放心,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现在就去修炼!以后我变强了,就能保护你!”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看着弟弟的背影,林缝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家人与朋友的支持,是他此刻最大的慰藉与动力。

接下来的日子,林缝开始了外人眼中“默默等死”,实则“疯狂发育”的蛰伏期。

他无法修炼元气,便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其他方面。

每日,他都会花大量时间研读林清璇给予的那枚关于“小虚空符”的炼制玉简。这符箓涉及的空间符文极其深奥晦涩,远超他当前境界所能理解。但他凭借灵魂中那几丝上古符文真意带来的玄妙感应,以及一种超凡的洞察力,硬是如同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解析着其中的原理。

所需的材料更是珍稀罕见,许多甚至闻所未闻。他将清单默记于心,并不急于一时。

同时,他借助林小婉的关系,频繁出入药房(虽只能坐轮椅被推着去),并非只为取药,更是以探讨药理为名,查阅了大量关于蚀毒特性、经脉续接、乃至上古奇花异草的记载。他看似随意地询问,却总能精准地指向某个关键点,让负责答疑的药房执事都时常被问住,不得不去查阅更深奥的典籍。林小婉虽觉奇怪,却只当是哥哥求生心切,愈发尽力帮他搜寻资料。

冷无痕也时常来访。她话不多,每次来,或是带来一些执法堂内部才能接触到的、关于黑风山脉乃至更遥远地域的地理志异、妖兽图录,或是干脆利落地演练几式最基础的剑术动作,讲解发力技巧与气血运转的细微关联。

“你虽无法凝聚元气,但武技的根本,在于对自身力量的绝对掌控。气血亦是力。”冷无痕清冷地演示着一式直刺,“感知它,引导它,凝聚于一点,即便微弱,亦可破坚。”

林缝看得极其专注。他如今感知力异常敏锐,能清晰地“看”到冷无痕演练时,她体内气血如何如臂指使般凝聚于指尖剑尖,爆发出惊人的穿透力。这对他理解如何运用那仅存的气血之力,有着极大的启发。他时常在冷无痕离去后,独自坐在轮椅上,以指代剑,默默感应、模仿、练习,力求将每一分气血都运用到极致。

而更多的时间,他则是独自一人待在静室,心神沉入识海。

那面巡天镜依旧布满了裂纹,沉寂无声,无法提供任何算力支持。但它与他性命交修,其本身的存在,就在潜移默化地滋养、提升着他的神魂本质与感知层次。他尝试着不去依赖镜子的主动功能,而是细细体会、模仿那种洞悉能量、解析规则的本能。

他反复回忆、揣摩着灵魂深处那几丝“固”、“净”、“微”、“心”的符文真意。它们如同最本源的法则种子,虽无法直接驱动,却不断散发着玄奥的韵律。林缝沉浸在那种“稳固如山”、“净化污秽”、“洞察入微”、“明心见性”的意境之中,尝试将它们的精神融入自己的气血运转、乃至一言一行之中。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气血虽微弱,却变得异常凝练精纯,对蚀毒的抗性似乎增强了一丝;他的头脑越发清明,思考推演速度更快;他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隐约察觉到他人气血的微弱流动与情绪波动。

这种提升并非力量上的,而是本质上的、生命层次上的蜕变,无声无息,却坚实无比。

这日,林小婉兴冲冲地跑来,手里捧着几株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草:“林缝哥!我在整理药库时发现了这些‘蕴神草’,年份很久了,药力温和,对滋养神魂有奇效,正好适合你现在的情况!”她小心翼翼地递给林缝。

林缝接过药草,指尖触碰到叶片的瞬间,灵魂深处那“净”之真意微微一动,让他瞬间感知到这几株药草内部蕴藏的纯净生机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消散的月光精华。他抬头看向林小婉,温和笑道:“多谢小婉。这蕴神草采集时,是否是在满月之夜,溪水之畔?”

林小婉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林缝哥,你怎么知道?药库记录上只写了采集地和年份,没写这个啊!这还是当年百草长老亲手采的,我也是刚刚去请教他老人家时才偶然听说的!”

林缝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他只是隐约感觉,融合了那些真意后,自己对草木、对能量、对自然的感知,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细腻程度。

站在一旁的冷无痕看到这一幕,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这种对事物本质的洞察力,绝非寻常。

夜幕降临,访客离去。

林缝独自坐在窗前,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得自林清璇的、冰凉的道标碎片,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复杂无比的纹路。

无法动用神念,无法催动元气,他只能凭借那提升到极致的感知,去细细体会碎片上残留的、那丝微乎其微的、跨越了无尽时空的“痕迹”。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充满绝望与不甘的…叹息?来自碎片深处?还是来自…他自己心底?

压力如山岳般沉重。墟渊绝地,强敌环伺,自身废弛,前路渺茫。

但他眼中,却燃起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火焰。

默默发育,蛰伏待机。终有一日,潜龙出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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