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再次醒来时,是被一种过于专注的视线“灼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就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里。君洐早已醒了,半靠在床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散落在枕边的长发。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难辨,里面似乎翻涌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唯独没有清晨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清醒的、带着审视和某种……玩味的了然。
【!!!他什么时候醒的?看了我多久了?我睡觉流口水了吗?不对,重点是他玩我头发干嘛?!这动作也太亲昵了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可以玩头发的程度了吗?!】
沈清弦内心警铃大作,瞬间彻底清醒,睡意全无。她几乎是弹射般想坐起来,却因为动作过猛牵动了酸痛的肌肉,疼得她“嘶”了一声,龇牙咧嘴。
“醒了?”君洐开口,声音比清晨时更清朗些,但依旧带着独有的磁性。他绕着她发丝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收回。
沈清弦拉高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泛着红晕的脸,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干巴巴地:“……嗯,醒了。”
【这气氛太尴尬了!得赶紧撤!】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且坚定:“那个……君先生,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就想掀被子下床,寻找自己那件可能已经壮烈牺牲的礼服。
然而,君洐的手臂却先一步伸了过来,并非阻拦,而是十分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清弦身体一僵,被迫又靠近了他那片散发着热意的胸膛。
君洐低头看着她瞬间绷紧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眼底那丝玩味更深了。他凑近她耳边,用那种低沉而清晰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送你。”
沈清弦刚想下意识拒绝“不用麻烦”,就听到他紧接着吐出了两个字,清晰无比地砸在她的耳膜上:
“老婆。”
沈清弦:“!!!”
她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词语,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叫我什么?!”
【老婆?!谁是你老婆?!我们不就是……不就是酒后乱了个性吗?!怎么还带自动升级关系的?!这进展是不是坐火箭了?!冰山总裁的人设崩了吧?!】
君洐看着她震惊到几乎石化的表情,以及内心那串语无伦次的尖叫,满意地欣赏了几秒,才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反问:“不然?睡过了,不该负责?”
【负责?!你那是负责的态度吗?!你那叫宣告主权吧?!而且谁要你负责了?!(虽然好像也不亏……)不对!重点错了!】
沈清弦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和演技。她垂下眼睫,做出泫然欲泣、备受欺负的模样,声音带着委屈的颤抖:“君先生,昨晚……昨晚只是个意外……我们……我们不能这样……我、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
【快!快反驳我!说这就是个意外,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必当真!然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当然攻略还是要继续的,但关系不能这么定!】
君洐看着她瞬间切换成小白花模式,听着她内心那点小算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伸出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意外?”他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沈小姐主动的,也是意外?”
沈清弦心里一虚,眼神闪烁了一下。
【糟了!他记得!不是说他被下药意识不清吗?!】
看着她瞬间慌乱的眼神,君洐不再给她狡辩的机会,直接俯身,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上印下了一个短暂却不容置疑的吻。
一触即分。
“我说是,就是。”他看着她瞬间呆滞的表情,语气平静,却带着上位者独有的霸道和笃定,“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率先起身,毫不避讳地走向浴室,留下一个挺拔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
沈清弦呆呆地坐在床上,摸着仿佛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嘴唇,内心一片狂风暴雨。
【他亲我!他又亲我!还用这么霸道的语气!这算什么?盖章认证吗?!老婆?!这称呼是能随便叫的吗?!】
她看着浴室方向,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敢把拒绝的话说出口。这个男人,清醒的时候比被下药时更可怕!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让她根本无力反抗。
“……哦。”她最终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认命地开始寻找自己能穿的衣服。
心里却在疯狂呐喊:
【系统!系统!剧情暴走了!男主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是好感度的问题吗?!这是名分的问题!天呐,我该怎么跟沈家人解释我一夜未归,还是被君洐送回去的?!】
当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穿着君洐让助理临时送来的崭新连衣裙),跟着他走出酒店套房时,感觉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而走在她前面的君洐,心情似乎不错。甚至在进入电梯,只有他们两人时,他再次自然地将她揽到身边,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晚上我去接你。”
沈清弦:“!!!”【接我?!接我干嘛?!】
看着她瞬间瞪圆的、写满惊恐和问号的眼睛,君洐终于低笑出声,不再解释。
沈清弦看着他那难得一见的笑容,虽然极其浅淡,却如同冰雪初融,晃得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失神过后,是更深的绝望。
完了,这下真的……撩出大事了。
加长林肯平稳地驶向沈家庄园,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沈清弦紧挨着车门坐着,尽可能拉开与身旁男人的距离,目光一直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怎么办怎么办?马上就要到家了!要是被爸妈哥哥们看到是君洐送我回来的,我要怎么解释?说我们彻夜探讨人生哲学吗?谁信啊!还有他刚才那句“接我”到底什么意思?这冰山怎么一觉醒来跟换了个人似的,黏糊糊的还乱叫老婆……】
君洐姿态闲适地靠坐在另一侧,目光落在沈清弦紧绷的侧影和那几乎要嵌进车门缝里的姿态上。他能清晰地“听”到她内心那些慌乱无措、疯狂吐槽的弹幕,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小猫。
在车子即将驶入沈家大门前那条林荫道时,君洐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清弦。”他唤道,声音不高,却让沈清弦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
她转过头,带着戒备和疑惑看向他。
君洐的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直视着她闪烁的眼睛,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希望,回去之后,你能坦白我们的关系。”
沈清弦瞳孔地震:“!!!”
【坦白?!坦白什么?!说我们睡了吗?!这怎么能坦白!我会被我爸打断腿的吧?!还有我妈我哥……天呐!这跟直接宣布死刑有什么区别?!】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连忙摆手,声音都带着哭腔:“不不不!君先生,这……这不能坦白!昨晚……昨晚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们……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什么都没发生!”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
君洐看着她这副急于撇清关系、恨不得立刻将他“销毁”的模样,眸色沉了沉。他倾身过去,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沈清弦。
“什么都没发生?”他重复着,语气危险地上扬,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从酒店走廊,到房间,再到浴室……”
他每说一个地点,沈清弦的脸就白一分,那些火热缠绵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忆!我都记得!七次!一次都没忘!但记得归记得,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啊大哥!】
“还是说,”君洐凑近她,鼻尖几乎相触,灼热的气息交织,“沈小姐习惯……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沈清弦被这个词砸懵了。
【谁始乱终弃了?!明明是你……是你体力好得不像话!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她内心在咆哮。
“我不是……我没有……”她徒劳地辩解,在他深邃的目光下,所有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君洐看着她快要急哭的样子,终于稍稍退开一些,但目光依旧锁着她,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不容抗拒的意味:“清弦,给我一个名分。”
沈清弦愣住了。她看着君洐,他眼神里的认真和强势不像作假。他……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冰山总裁真的因为一夜情就要名分?
【名分……他想要什么名分?男朋友?未婚夫?还是直接跳级到……老公?!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看着她眼神变幻,内心在天人交战,君洐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和接受。
车子终于缓缓停在了沈家主宅门前。
沈清弦看着那扇熟悉又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大门,感觉自己像是要上断头台。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准备推门下车。
“等等。”君洐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清弦回头,用眼神询问。
君洐看着她,目光深沉,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郑重:“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要,点头。”
说完,他松开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沈清弦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咬咬牙,推开车门,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大门走去。
而她身后,君洐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车里,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内,才淡淡地对司机吩咐:“去公司。”
沈清弦踏进客厅时,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果然,楚婉、沈宏远、沈砚、沈钰,甚至连沈雨晴,都齐刷刷地坐在客厅里,目光各异地看着她。
“清弦,你昨晚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妈妈担心死了!”楚婉第一个站起来,语气带着真实的焦急,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沈清弦头皮发麻,正绞尽脑汁想一个合理的借口,比如去同学家、手机没电了之类的……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内心因为紧张而失控的呐喊:
【怎么说怎么说?!说我跟君洐睡了,他现在非要我给他个名分,不然就说我始乱终弃?!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啊!爸妈哥哥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孩子?沈雨晴肯定要笑死我了!】
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楚婉拉着她的手僵住了。
沈宏远端着的茶杯停在半空。
沈砚推眼镜的动作顿住。
沈钰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沈雨晴则是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和极度嫉妒的光芒。
始乱终弃?!君洐哥向她索要名分?!
这怎么可能?!
沈清弦看着全家瞬间石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我是不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