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霸和黄影，以及二十几只伤势较轻的犬只，整齐地排列在林凡面前。
它们肃穆无声。
像是一支即将踏上征途的狼群。
林凡的目光扫过它们，最后落向工具房门口。
阿黑和黑枭躺在那里，旁边有两条健壮的比特犬在充当哨兵，警惕地注视着院子外面的世界。
林凡知道，将两个重伤员留在这里，风险极大。
万一那群有智慧的丧尸犬杀个回马枪，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没得选。
带着两个重伤员去攻打一个未知的据点，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必须速战速决！
在新世界的黎明，时间，就是生命！
“走！”
林凡没有再多看一眼，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转身率先走出了向阳小院残破的大门。
黄影紧随其后。
它的速度极快，却又悄无声息，像一个幽灵般融入了紫色的浓雾之中，在前方探路。
灭霸带着剩下的犬群，护卫在林凡的左右和身后，组成一个紧密的攻击阵型。
紫雾依旧浓郁。
能见度不足二十米。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种冰冷的紫色液体填满，呼吸之间，都带着一股潮湿的、陌生的植物芬芳。
街道上，一片死寂。
随处可见侧翻的汽车，撞毁的电瓶车，以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类。
他们保持着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姿势，神态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林凡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再也醒不过来了。
进化，不是请客吃饭。
它是一场盛大而残酷的筛选。
林凡的队伍，就像一群穿行在墓地里的死神，悄无声息地在城市中移动。
黄影不愧是天生的斥候。
它总能提前发现前方的障碍，并找到最安全、最快捷的路线。
队伍的行进速度很快。
突然。
在前方探路的黄影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极低、极短促的警告声。
整个队伍瞬间停下。
所有的巨犬都压低了身体，肌肉紧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林凡的目光穿透紫雾，看向前方。
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一个十字路口中央，低头啃食着什么。
那黑影的轮廓……很奇怪。
不像是狗，也不像是他见过的任何猛兽。
“噗嗤……咔嚓……”
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林凡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保持安静，然后自己悄悄地、一步一步地向前靠近。
借助一辆废弃公交车的掩护，他终于看清了那个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羊！
一只体型堪比犀牛的巨型绵羊！
它的羊毛不再是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像钢针一样纠结在一起。头顶上那对原本弯曲的羊角，此刻变得异常粗大、笔直，尖端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此刻，它正低着头，用那张温顺的嘴，撕扯着一具人类的尸体。
那人的半个肩膀，已经被它啃食得干干净净，露出森森白骨。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过动物会进化，会变得强大。
但他没想到，连羊这种最温顺的食草动物，都会变得如此巨大，如此……凶残！
它竟然在吃肉！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发颠！
那头巨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林凡藏身的方向。
它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粗重的白气。
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林凡一动不动，身体压得更低。
他能感觉到，这头羊的实力很强，恐怕不在那头巨型罗威纳丧尸之下。
如果现在开战，就算能赢，自己这边也绝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划算。
他的目标是陈德彪的养殖场！
灭霸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它从林凡身后探出头，赤红的双眼燃烧着战意，喉咙里发出挑衅的咆哮。
“吼！”
巨羊被激怒了，它刨了刨前蹄，低下头，将那对恐怖的巨角对准了这边。
大战，一触即发！
林凡猛地回头，用冰冷的眼神瞪了灭霸一眼。
灭霸身体一僵，不甘地收回了目光，但喉咙里的低吼声依旧没有停止。
林凡没有理会它。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公交车后面退了出来。
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用平静的目光，与那头巨羊对视着。
他在传递一个信息。
我们只是路过，不想惹麻烦。
巨羊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
它歪了歪巨大的脑袋，审视着林凡，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肌肉虬结、眼神凶狠的巨犬。
数量太多了。
而且，每一只都不好惹。
最终，它选择了退让。
巨羊低吼了一声，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权，然后叼起那具残缺的尸体，转身，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另一条街道的浓雾深处。
林凡松了口气。
一场不必要的冲突，避免了。
但他心中的凝重，却又加深了几分。
连一只羊都变得如此可怕，那这座城市里，还隐藏着多少更加恐怖的怪物？
他必须更快！
“跟上！”
林凡低吼一声，队伍再次开动。
他们绕开了刚才的十字路口，继续向着城东的方向快速前进。
又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
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咚……咚……咚……”
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众犬的心脏上。
黄影再次发来警报。
林凡立刻带领队伍躲进了一家临街的店铺里，从破碎的玻璃橱窗向外望去。
一头牛。
一头比刚才那只巨羊还要庞大一圈的黑色公牛，正迈着沉稳的步伐，从街道的尽头缓缓走来。
它的体型，已经堪比一辆小型的卡车。
浑身的肌肉如同花岗岩般块块隆起，油亮的黑色皮毛下，似乎有岩浆在流动。
那对弯曲的牛角，闪烁着乌黑的光泽，仿佛能轻易刺穿坦克的装甲。
这头巨兽，光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凡甚至觉得，就算是灭霸，在这头牛面前，也撑不过一次冲撞。
但奇怪的是，这头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它目不斜视，沿着马路中央，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着。
它的方向……
林凡的瞳孔微微一缩。
竟然也是城东方向！和自己的目标，大体一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林凡的脑海中形成。
他没有下令攻击，也没有选择躲避。
而是发出了一个命令。
“跟上它。”
众犬有些不解，但王的命令，它们无条件服从。
等那头巨牛走过去之后，林凡带领着犬群，远远地吊在了它的身后，保持着大约一百米的距离。
就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出现了。
一头巨牛在前方开路。
一群巨犬在后方跟随。
彼此心照不宣，共同穿行在这座死寂的城市里。
有了这头巨牛在前面当“开路先锋”，林凡的队伍果然顺利了许多。
一些从角落里钻出来的、想要偷袭的变异生物，在感受到巨牛那恐怖的气息后，都纷纷退避三舍，根本不敢靠近。
林凡乐得清闲。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这头巨牛。
他发现，这头牛不像是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有着明确的目标。
每到一个十字路口，它都会短暂地停顿一下，仿佛在辨认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一条路继续前进。
它要去哪里？
难道，和自己一样，它也有一个目的地？
或者说，它在被某种东西……吸引着？
林凡忽然想起那些懂得撤退的丧尸犬。
他心中涌起一个更加荒诞和可怕的猜想。
这头牛，是不是也存在着某种“指挥官”？
或者，在城市某个地方，有一个“源头”，正在召唤着这些进化后的强大生物？
就在林凡思索之际，走在最前面的巨牛，突然停下了脚步。
远处来了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公牛喷气跺脚然后向着公交车撞去。
林凡不自觉的睁大了嘴巴，呆呆看着这一切。
他想过这头牛很强，但没想到，它会狂暴到去硬撼一辆公交车！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与血肉碰撞的恐怖巨响，响彻了整条街道！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颠覆了林凡的认知！
那头巨牛，竟然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双角，挑起了公交车的地盘！它那恐怖到极点的力量，让它像一个举重运动员，将那重达十几吨的钢铁巨兽，从地面上生生撬起！
一下就把车给掀起来！
公交车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上倾斜，然后，在巨大的惯性下，侧翻，翻滚，最终“哐当”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了路边，车窗玻璃尽碎，车身扭曲变形！
车里的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尖叫声、哭喊声、骨头断裂声混杂在一起，从那变形的车厢里传出，惨不忍睹。
巨牛似乎还不满足，它刨了刨蹄子，准备对那个已经变成废铁的“罐头”，进行第二次攻击。
然而，这时，一个身影，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从侧翻的公交车天窗里，闪电般地窜了出来！
是一个拿着枪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迷彩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面容。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军人特有的冷静和杀伐之气。他手中的，是一把林凡在前世只在游戏里见过的、黑色的自动步枪！
男人落地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翻滚卸掉力道，立刻半跪在地，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哒哒哒哒哒——！”
他对着牛就是一梭子子弹！
橙黄色的弹壳，在空中翻飞。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狠狠地倾泻在巨牛那厚实的皮毛之上！
“铛铛铛铛！”
然而，让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足以射穿钢板的子弹，在击中巨牛的身体时，竟然发出了一连串金属碰撞般的脆响，然后，被一颗颗地弹开了！只在它那油亮的黑色皮毛上，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白点！
这头牛虽然没有被射穿，但子弹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还是让它感到了吃痛！
“哞——！！！”
它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然后红着眼睛，放弃了公交车，向着那个敢于伤害自己的渺小男人，疯狂地冲去！
男人面对这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冲撞，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立刻扔掉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步枪，闪躲着，避其锋芒。
就在巨牛即将撞上他的瞬间，他猛地向侧方一个滑铲，险之又险地从牛角下躲过！
紧接着，他从腿下的战术刀鞘里，抽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军刺！
他没有后退，反而趁着巨牛冲势过猛，身体出现僵直的瞬间，猛地一个翻身，如同灵猿般，骑在了牛的身上！
他双手握紧军刺，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牛的后颈，扎了它一刀！
“噗嗤！”
但，那锋利的军用匕首，在刺入牛皮半寸后，就像扎在了一块坚韧的牛皮轮胎上，像钝了一般，竟然捅不进去！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吃惊。
巨牛吃痛，开始更加疯狂地甩动身体，试图将他甩下去。
男人知道，不能再恋战了。
他当机立断，便果断的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迷彩上衣，在巨牛一次甩头的间隙，用衣服，猛地蒙住了牛的眼睛！
“哞？”
这头牛的视线被剥夺，一下就停了下来，它开始在原地，疯狂地左右摆头，挣脱着，试图将那块该死的布料给甩掉。
男人趁机，从牛背上一跃而下。他没有逃跑，而是冲回那辆侧翻的公交车旁，用军刺撬开车门，将车上几个还在呻吟的幸存人，一个个地拖了出来。
“快走！”
他拉起那些人，搀扶着，就准备向着另一条小巷跑掉。
临走前，他那双如同猎鹰般锐利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朝着林凡他们藏身的店铺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林凡的身影，看到了那道在众多黑色巨犬中，格外显眼的白色身影。
他的目光，在林凡身上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但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便不再停留，继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