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七盘坐于沙丘背风处,脸色灰败,左肩伤口触目惊心。那股阴冷死寂的能量如同活物,顽固地侵蚀着他的生机,所过之处,血肉经脉尽数失去活力,变得灰暗麻木。寻常丹药对其效果甚微,只能勉强延缓蔓延速度。
林雪守在一旁,不断将自身精纯的木系灵力输入韩七体内,助他稳住心脉,滋润受损的经脉,但面对那源自元婴修士的本源死寂之力,她的灵力也显得杯水车薪,只能起到辅助延缓的作用。
“这死寂之力层次极高,蕴含法则碎片,极难祛除。”韩七声音沙哑,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他全力运转《万古星辰诀》,璀璨的星辉不断冲刷着左肩伤口,与那灰败死气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但星辉往往在湮灭部分死气后,自身也被消耗殆尽,进展缓慢。
他尝试调动骨源之力。融合北辰传承后,骨源之力已与他的星辰金丹密不可分,更具活性与秩序特性。一丝暗金色的流光缓缓汇聚向左肩,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开始剥离、消融那些附着在骨骼与经脉深处的死寂能量。
这个过程比星辰之力更为有效,但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死寂之力仿佛有意识般负隅顽抗,疯狂冲击着骨源之力,两种截然不同、属性相克的力量在韩七体内展开拉锯战,每一次碰撞都让他身体剧震,脸色愈发苍白。
林雪看得心惊不已,却不敢打扰,只能更加专注地输送灵力,护住韩七心脉与识海。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日落月升,戈壁的夜晚寒冷刺骨。韩七周身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左肩处的灰败区域终于停止了蔓延,并在骨源之力持续不断的冲刷下,开始极其缓慢地退缩。伤口边缘出现了一丝微弱的血肉再生迹象,但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照此速度,想要完全驱除这股死寂之力,至少需要数月苦功,而且期间不能动用太多力量,否则极易引发反噬。
“不行,太慢了。”韩七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暗辰和影殿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必须想办法加速。”
他目光扫过四周无尽的黄沙,忽然心念一动。北辰传承包罗万象,其中有一门名为“星火锻元术”的秘法,可引动极端环境中的特殊能量,辅以自身本源,淬炼肉身、驱除异种能量。这戈壁白日酷热,夜晚奇寒,正暗合阴阳交替之理,或许可以借助此地环境。
他将此法告知林雪。林雪虽觉冒险,但见韩七态度坚决,且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护法。
韩七调整呼吸,不再仅仅局限于驱除左肩死寂之力,而是运转起“星火锻元术”。他引导体内星辰丹元,分出部分流转全身,同时放开部分对外界环境的抵御。
白日,他主动吸纳戈壁中炽烈的太阳精火之气,引入经脉,与自身星辰之力融合,化作灼热的星火,一遍遍煅烧着周身,重点冲刷左肩伤口。那死寂之力在至阳至刚的星火灼烧下,果然变得躁动不安,消融速度加快了一丝,但这个过程也如同引火烧身,带来剧烈的灼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点燃。
夜晚,他又引动戈壁深处散逸的至阴寒煞之气,以星辰之力中和后,化作冰冷的星流,洗涤经脉,镇抚因白日煅烧而受损的身体,同时以极寒之力冻结、瓦解残留的死寂能量。极寒入体,血液几乎凝固,神魂都仿佛要被冻结。
冰火交替,极致的痛苦循环往复。韩七紧守心神,以强大的意志力驾驭着这两种极端力量,引导它们淬炼己身,驱除邪祟。他的身体在毁灭与新生之间徘徊,左肩的伤口在星火与寒流的交替作用下,灰败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新的肉芽顽强地生长出来。
林雪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她能感受到韩七体内那两种狂暴能量的冲突与肆虐,若非其肉身经过天殒骨与北辰传承的多次强化,根基深厚,恐怕早已崩溃。
如此过了七日七夜。
第七日黄昏,韩七左肩最后一丝灰败死气被一道凝练的暗金星火彻底焚尽。伤口处血肉完全再生,皮肤光洁如初,只留下一道浅色的疤痕。他周身气息虽然虚弱,却纯净剔透,再无半分死寂萦绕。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芒内蕴,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历经淬炼后的深邃与坚韧。
“成功了!”林雪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韩七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虽然总量减少、却更加精纯凝练的星辰丹元,以及与骨骼融合得更为紧密的骨源之力。这次驱除死寂之力,虽过程凶险痛苦,却也相当于进行了一次深度的淬炼,去芜存菁,使得他的根基更加扎实,对力量的掌控也更为精妙。修为虽未突破,但战力实则又有提升。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左臂,已行动自如。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离开。”韩七看向远方,目光锐利,“暗辰损失一位元婴修士的追踪,绝不会善罢甘休。影殿那边,恐怕也不会放弃镇魔碑碎片。”
“我们去哪里?”林雪问道。
韩七沉吟片刻,取出了得自玄谷老人的那份地图玉简。神识探入,目光落在距离此地约数万里外的一处标记上。
“流云坊市。”他指向那个标记,“那里是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我们可先去那里落脚,一方面打探外界消息,了解暗辰和影殿的动向,另一方面,或许能找到一些有助于恢复元气或者研究镇魔碑碎片的资源。”
更重要的是,流云坊市背景复杂,各方势力盘踞,暗辰和影殿想要在那里大规模行动,也会有所顾忌。
两人稍作休整,待韩七恢复部分元气后,便再次启程。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韩七不断施展干扰追踪的秘法,林雪也将镇魔碑碎片的气息隔绝得更为彻底。
一路无话,半月之后,一片建立在广袤戈壁边缘绿洲之上的庞大建筑群,出现在两人视野尽头。那里楼阁林立,遁光穿梭,虽远不及天枢城宏伟,却自有一股混乱而蓬勃的生机。
流云坊市,到了。
两人在坊市外围落下,缴纳了入城费用,混在熙攘的人流中,走进了这座充斥着各种气息与目光的散修之城。他们需要先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然后再图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