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的笑意换成了泪目:“姐姐,我不是没想过,可不拼一回,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姐姐知道吗?侯爷回来后对我很好,常去轻语轩。可我不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要侯爷的手碰到我,我就浑身冰寒,我盼他,想他。
可他真来了我又怕他。姐姐,我这个样子,孩子一定不会让我养的,我怕生出来便是母子分离,到最后孩子侯爷我都得不到。
在这深宅里孤单单的一个人也就罢了,我无宠,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老姨娘说伯爷一家子不被国公爷放在眼里,是因她无宠,这话我信,我不能再累得我的孩子也是如此。
所以我得拼一回,无论成败,我都得拼一回。”
云嫣也难过了起来:“拼过了,这回死心了吗?”
景华摇头:“不是死心,是看懂了,就是确定能逃掉,我也不会再逃了。
姐姐,你看过外面的样子吗?”
云嫣眼望着床顶陷入了回忆:“听过,我也是高宅大院里长大的。从九江到京城,除了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木箱的黑,船舱的黑,纵有阳光眼前也被黑布蒙住的黑。
进了青楼,那道门是决不能踏出的,公主罚妹妹跪的是木棍。我的一个姐妹为了出门看我一眼,跪的是石子。侯爷倒是带我出去过,步步都有人看着,一步不得自由。到了刘家虽能出门,车子也是被看的死死的,没有我自在的时候。”
景华同样看着床顶:“我这回看到了,过去只是听初兰说,我以为能理解初兰为何愿意拼尽一切跟了大爷。
可看到了我才知道侯爷在做什么了,他对我的狠,我也能理解了。
我担心着孩子会被抱走,可出去了才知道,能被抱走是多大的幸事,在眼前又能如何,得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
我担心的孤孤单单,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我的孤单只是得远远的看着,能看到亲人的幸福,虽不能同享但知他们什么都好。
但外面多少人,失了亲人,散了家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黄土刨尽,腹中无食。
就是这样,他们也能笑出来,地分了,他们有了希望,秋天之后,肚子一样会饿,可不会饿死了,不用满世界的想把十几岁的姑娘,和小小的孩子送出去,只为一碗粮食了。
姐姐,出去一趟,我觉得自己不会那么怕了,或许我能接近侯爷了。
孩子的事我也想清楚了,我真把他带出去,是不用受那些人的穷困,可我也给不了他侯爷能给的。我不能害他,他得留在侯爷身边。
我能替他做的就是争宠,我得有点宠爱在身上。我不求别的,只求日后他受到侯爷的一点点重视,一点点就够,别再被当棋的用了。”
云嫣看向景华:“妹妹,你觉得我受宠吗?”
这回景云没有慌乱:“姐姐,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要和你争,我也争不过你,我敢和你说这些,是知道你会懂。”
云嫣笑笑:“我是懂,可你不懂。妹妹你觉得侯爷那样对你,是因为无宠,若你我换个位置,侯爷会想其它的法子对吗?”
景华沉默,云嫣继续道:“那你知道刑房里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明知要被带出去折磨,还得乖乖等着,乖乖的跟着出去是什么滋味吗?
你应该听过雨晴说国公府的府妓是如何的,你也懂听和看是不同的。你看了一个人的手臂是如何被生拆了的,你怕了。而我是听着的。
国公府里前厅的样子,你是听过的,但我是看过的。
妹妹,这难道也是因为我无宠吗?”
景华眼里的坚定不见了,又变得茫然了起来。
云嫣继续道:“妹妹,我是比你得宠的多。侯爷更在乎我是事实。可你我所受的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我先把苦吃了,我受住了,我不会把一切归到无宠上去,我明白比起我们的无奈,侯爷的无奈其实一点也不少,你我是吃了苦,但侯爷的荣光也是血肉换来的。
而你是只知道苦,却一下子吃了个黄莲,所以你怕了,你的怕没有错,你本就是无辜受累。可你既走了出来,不能又进另一条岔路。
国公爷如此待伯爷一家,是国公爷的问题,不是天下男人都是如此,和你有宠无宠没多大关系?
你能替他争的不是宠,而是教得正,让他自己有生存的本领和正直的性情。你看国公爷对季侯和伯府的不同,不如看看顾家大爷,二爷和三爷的不同。
如夫人是得宠,可侯爷的一切不是如夫人得宠换来的,而是自己用生死拼出来的。
兮冉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就算不嫁做正妃,你觉得她会被人欺了吗?
想要自己的孩子好,和你得不得宠,又有多少关系?
妹妹别乱想,别钻年角尖,你真想通了孩子或许能留在你身边,若不能,尽力给孩子做个榜样,这才能给自己留些机会,给孩子留些机会。
至于宠不宠,有当然是好,没有,争也得是你自吐芬芳引得蝶来。”
“侯爷,听够了吗?”长淑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侯爷看着长淑说不出话来,让她悄悄走开,她走或不走都没错,哪有半路又跑回来出声的。这绝对是故意的,救了这女人,她还记仇,这是专门给自己难堪。明知长淑功夫不弱,总不能和个女子动手。
云嫣开了门,侯爷暗气暗憋,尴尬的撑着威严教训长淑:“怎么做护卫的,人过来也不秉一声,还敢乱说话,退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是侯爷。”长淑抱拳施礼,转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侯爷明晃晃的被取笑了,张开嘴,又不能把人叫回来,暗劝自己不能和女人计较。
云嫣忍住笑恭敬的把侯爷请了进来,关门后立即变的严肃:“三哥怎么有了偷听的毛病。”
侯爷理直气壮:“是长淑失职,我本想敲门的,听你俩说的挺好,不忍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