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厅,李公子听外面人讲话耳熟,隔着屏风向外望了一眼,看清是金爷,又听他要赎姑娘出去。不由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春娘收了银票笑道:“那这三日金爷有什么规矩吗?”
“我最近无事,会留在楼里,就不劳夫人多费心了。”
春娘应下,端茶送客。
金爷带着冬香走后,李公子和牡丹又到了前厅。与春娘相互寒暄几句随着牡丹出了天香厅。
出了房门,李公子的侍从,递来一顶围帽,李公子戴了,随牡丹回了房中。
三楼最是清静,楼道里没多少人走动。小蝶备好茶后,退了出去。紫鸢依着小姐的吩咐,犹豫着退了出去,但守在门外不敢多走远。
屋里只剩了二人,牡丹给公子斟茶,公子一脸的拘谨。几次起身相谢。
牡丹把茶奉上:“公子这样子,不像是经常来烟花之地的。”
“不瞒小姐,我一向不喜热闹,那日是被好友硬拖来的。之前没进过青楼。”
说着话脸又红了起来,赶紧起身又给牡丹施了一礼:“小姐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不进青楼,实是不喜热闹。”
牡丹被他逗得险些笑出了声:“公子快坐吧,我哪里多心了,这本就是低贱之地。若连公子这种话都要多心,那干脆这双耳朵也不能要了。”
“小姐千万别说这种话,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小姐在我心里就是仙子,亵渎不得。
小姐放心,我家中虽有妻妾,但我也不瞒小姐,我与妻子早有嫌隙,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至于两个妾室,小姐进门,定好好的打发了。除了正室的名份,没法给小姐。日后我只与小姐一人相守。。”
“公子不必如此,牡丹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得公子如此看重已是感激不尽,就是给公子做个丫头,也心甘情愿。哪敢让您遣散了后院。”
“不管小姐信与不信,我是真心待小姐的,家中妻妾本也不是我愿意迎回的,小姐不必挂心,我自有安排。”
牡丹看得出公子说的是实话,不由心下暗喜。她一直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自小许了皇家,注定是要与众多女子侍奉一个丈夫的。两情相悦只能是个奢望。
如今虽有瑕疵,但自己已经落这种境地,还能得一人真心喜欢,早已心满意足。
这种事情她怎么说都不对,又转了话题:“公子因何要一月后才来接我?是我的身价银子让公子为难了吗?”
公子生怕牡丹多心,紧张着道:“小姐不用多心,十万银子是多,对我却算不得什么。不能把你姐妹一起赎出,也只是因朝局对生意的影响,造成了一时不便。
一月之约,是夫人提的,因着你们的信物没回来之前,夫人不能放心,不肯立时放你,哪怕我添银子夫人也没允。”
看着公子的紧张,牡丹更是欢喜,公子对自己的确是用了心的,这紧张不同于银子,银子再多也说公子的身家,这份紧张却是发自内心。
牡丹奉上了茶再转话题“公子为何戴着围帽?是怕人认出失了身份?”
公子脸上一红:“是为了小姐,在下不姓李,真名萧贺。是九江人氏,家中经营盐铁,丝绸,粮食的生意。此次上京也是为了生意而来。
“家父家教甚严,不会允我纳贱妾,京中认识我的人不少,怕赎小姐的事漏了出来。”
萧贺说完又小心的看着牡丹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喜,才放下心来。
牡丹面色如常:“公子为我如此费心,牡丹实在感激。只是若如此,我还是给公子做个外室或是丫鬟罢了。我的籍册变不掉的。”
“小姐放心,我都考虑好了,小姐的籍册烧了便罢,我有办法能给小姐个新的身份。”
牡丹忽的忍不住泪湿了双眼,一朝巨变,她从人人羡慕的准皇后,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一下子成了人人可欺,朝不保夕的烟花女子。偏还背负着杀母的深仇,在这泥潭里挣扎求生。
她自己暗地里吞下了恐惧,屈辱。逼着自己生存下来,还得顾及着妹妹,盘算着侄女。
如今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处处小心待她,对她一片坦诚,为她谋算好了一切。牡丹坚强的外表一下子被击破,由泪目,变成了抽泣,又由抽泣变成了痛哭。
萧贺傻了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把牡丹惹得大哭,也不知哪句话得罪了她,刚才分明还好好的。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忙到了近前想替她擦擦泪。
牡丹一头扎进了萧贺怀里,在这个陌生男人的怀里,牡丹偏有种无由来的信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把这一个多月的恐惧,委屈,屈辱,伤心都哭了出来。
门外小蝶和紫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小姐受了欺负,立刻打开门冲了进去。
兰香和云雀也一直关心着这边的动静,见两个丫鬟冲进了屋里,顾不得一切,跑了过来。两人的丫鬟生怕自家小姐闯祸,忙追着想拦,可根本拦不住 。
高达武功高强,就守在门外。但第一次随公子到这种地方来,面对一群女子,还真不知如何是好。羞臊着脸躲到了一边,根本不敢拦。
屋里瞬间挤满了人,萧贺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赶忙举起了双手,呆呆的看众人。任牡丹在他怀里哭。
大家进来才发觉不对,又默默的退了出去。把门关了起来。
萧贺的尴尬无以复加,但怀里的姑娘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公子只好放下了双手,把心爱的女子拥入了怀中,任她哭个够。
兰香和云雀屋里又来了客人,二人只能回去陪客。她们三人的信物出去很多,每个信物都要陪半个时辰的茶水来收回,这几日拿着信物来的客人不少,得不到什么空闲。
现在天色将晚,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前一个客人刚走,后一个紧接着又过来,二人再没办法理会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