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魔皇宫气氛略显压抑,魔皇夜煞打破常规提前现身,原来是血月深渊那处禁地近日似有异动,幽蓝的魔光时不时闪烁于深渊入口。
而沈檀在擂台上展现出的超凡实力,让魔皇敏锐地察觉到她与深渊似乎有着某种神秘联系,这才匆匆赶来。
魔刃跪地认输的余音尚未散尽,擂场四周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方才为沈檀爆发的欢呼声浪,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观战席最前方那片鎏金区域。
赫莲大公主缓缓站起身,血玉念珠的碎片从她掌心簌簌滑落,在魔晶地面上敲击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她脸上那种惯常的、带着几分慵懒和蔑视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仿佛万年玄冰,连周遭灼热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好……很好。”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擂场,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人族沈檀,果然名不虚传。”
沈檀已然坐回原位,青衫依旧平整,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她闻声抬眸,平静地迎上赫莲那淬毒般的视线,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赫莲一步步走下观战席的台阶,猩红的裙摆拖曳过地面,像一道流动的血痕。她停在擂台边缘,目光扫过沈檀,又扫过擂场上尚未干涸的魔血和刀痕,最后,转向高台主位之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魔皇夜煞。
“父皇,”赫莲微微躬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激昂,“今日擂台,精彩纷呈!我魔族儿郎骁勇善战,人族道友亦是不凡,实乃一场盛事!然而……”
她话锋一转,指尖猛地指向沈檀:“寻常擂台较技,终究是点到为止,难以真正彰显我魔域试炼之地的玄奇与威严!儿臣以为,既沈道友有如此实力,何不借此良机,让我等开开眼界,也让人族道友,真正领略一番我魔族底蕴?”
魔皇夜煞高踞王座,单手支颐,暗红色的眼眸深邃如渊,看不出喜怒。他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那“笃、笃”的轻响,仿佛敲在在场每个魔族的心头上,压力倍增。
台下众魔面面相觑,已有心思灵敏者猜到了赫莲的意图,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几位魔族部族的首领交换着眼神,神色各异,有担忧,有冷漠,亦有几分幸灾乐祸。
赫莲不等魔皇回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我魔域有一处圣地,名为‘血月深渊’。其中蕴藏着远古魔主遗留的磅礴魔气与无数秘宝,更是锤炼意志、激发潜能的绝佳之所。只是深渊之内环境险恶,空间紊乱,非心志坚定、气运深厚者不可入内。”
她目光重新锁定沈檀,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沈道友天赋异禀,福缘深厚,连刀魔部的‘焚血刀’都能轻易化解,想必这血月深渊,对道友而言,亦非绝地。不知沈道友,可敢代表在场的人族才俊,入深渊一探,让我魔族上下,也见识一下人族天骄的真正风采?”
“血月深渊”四字一出,整个擂场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天哪!血月深渊?那可是连我族魔将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
“大公主这是……要将这人族女子往死里逼啊!”
“听说深渊里不仅有强大的远古魔物,还有能侵蚀神魂的幻魔低语,空间裂缝更是防不胜防……”
“可是,若她真能从中带出什么机缘……”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什么友好的邀请,而是一场赤裸裸的阳谋,一场借刀杀人的死局!
沈檀端坐原地,面色如常。《芳菲诀》在体内缓缓流转,将外界的一切嘈杂与恶意都过滤在外,心中清明一片。
赫莲的发难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迫不及待,且用了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微微侧首,视线掠过赫莲那张因嫉恨而微微扭曲的绝美脸庞,望向高台之上的魔皇。这位魔域之主的态度,至关重要。
魔皇夜煞终于停止了敲击扶手的动作,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血月深渊……确是历练之地。沈小友,你以为如何?”
他将选择权,轻飘飘地抛了回来。没有阻止,亦没有鼓励,只是一种默许的观望。
压力彻底落在了沈檀肩上。
拒绝,便是示弱,不仅之前积累的声威荡然无存,更可能被赫莲借题发挥,扣上“藐视魔族”“徒有虚名”的帽子,后续在魔域必将步步维艰。
接受,则无疑是踏入九死一生的险境。
沈檀心中冷笑。这魔皇,看似中立,实则纵容。
也罢,这魔域本就是弱肉强食之地,退缩隐忍换不来尊重,唯有展现出足以让他们忌惮的实力和价值,才能赢得一线生机,甚至……反客为主!
她站起身,青衫微拂,面对无数道或怜悯、或嘲讽、或好奇的目光,朗声开口,清越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承蒙大公主如此看重,沈檀受宠若惊。”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赫莲:“既然公主盛情相邀,魔皇陛下亦觉可行,沈檀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赫莲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狂喜,但很快被掩饰下去。
沈檀话锋微转,继续道:“只是,沈檀有一事不明,还需请教公主。”
“哦?何事?”赫莲挑眉。
“公主言道,深渊乃魔族圣地,蕴藏机缘。”沈檀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却不知,若沈檀侥幸不死,甚至从中有所获,又当如何?莫非这魔族圣地之秘,也可任由外人窥探带走?还是说,这本身,也只是另一场‘胜之不武’的赌局?”
她的话,直接将了赫莲一军,点明了这场“邀请”的不公与潜在的风险收益问题。
赫莲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沈檀在此刻还能如此冷静地讨价还价。
她冷哼一声:“若能活着出来,所得机缘,自然归你所有!我魔族还不至于如此小气!至于其他……哼,等你真有命出来再说吧!”
“有公主此言,沈檀便放心了。”沈檀微微颔首,不再看她,转而向魔皇方向一礼,“陛下,沈檀愿往血月深渊一行。”
魔皇夜煞深深看了沈檀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色,随即挥袖:
“准!三日后,深渊裂口开启,送沈小友入内!”
定论已下,再无转圜余地。
赫莲看着沈檀,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恶毒笑容,传音入密,如同毒蛇吐信:“沈檀,本宫就在深渊之外,等着给你收尸!”
沈檀恍若未闻,转身走下观战席。所过之处,魔族纷纷让开道路,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青衫绝世的女子,一步步走向那传闻中的死亡绝地。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与这魔域的血色大地融为一体。前方是龙潭虎穴,是九死一生的阴谋之局。
但沈檀的步伐却异常沉稳。
深渊试炼?正好!她也想看看,这所谓的魔族禁地,是否真的能困住她这来自异世的芳菲之魂!
那镜片与铃铛的感应,似乎也隐隐指向那个方向……
这危机,或许亦是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