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隐的攻势,在木叶一方爆发出惊人的斗志和拼死抵抗下,终于暂时退却。
314高地上,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令人窒息的喊杀声和爆炸声已然消失,只剩下伤者压抑的呻吟和呼啸而过的山风,更显出死寂般的沉重。
残存的木叶忍者,或坐或躺,或相互搀扶着处理伤口,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伤痛,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他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阵地中央那个倚靠在一块焦黑岩石旁的白色身影上。
千手凌。
他腹部的伤口已经用新的、更厚实的绷带重新处理过,但暗红色的血渍依旧渗透出来,在白袍上晕开刺目的痕迹。他的脸色苍白依旧得苍白地吓人,嘴唇干裂,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许多,‘毒蝎’造成的伤害甚至引动了和叶仓动手时未痊愈的伤势。他此时闭着眼睛,似乎在抓紧这难得的空隙恢复查克拉和体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虚弱的身影,却让周围所有历经生死的硬汉们,投以最深的敬意,甚至……带着一丝仰望。
是他,在防线即将崩溃时如同神兵天降。
是他,顶着漫天忍术,将一个又一个同伴从死神手中抢回。
是他,身中毒刃,腹背受创,却依旧稳如磐石,完成了最关键的手术。
是他,那近乎“非人”的意志力和坚守,点燃了所有人最后的血性,守住了这片染血的山头。
“迦楼罗……”
不知是谁,低声念出了这个刚刚流传开的名号,声音很轻,却仿佛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目光中,有感激,有敬佩,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信赖。仿佛只要这个身影还站在这里,希望就未曾断绝。
红豆跪坐在凌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纱布,一点点擦拭着他额头和脖颈的冷汗,以及手臂上沾染的血污。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很久,此刻虽然强忍着,但嘴唇依旧紧紧抿着,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后怕。
终于,她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声音不大却满是埋怨地开口,拳头轻轻捶在凌没受伤的肩膀上:“混蛋……大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死了!哪有你这样的!伤成那样还……还……”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千手凌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棕色眼眸,此刻因为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有些黯淡,但当他看向红豆时,眼底却泛起一丝温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有些吃力地,轻轻揉了揉红豆那乱糟糟的紫色短发。
“放心,”他的声音沙哑,却仿佛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是不会死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的豪言壮语。
红豆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吼道:“谁、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死了没人教我更厉害的医疗忍术!还有……还有……”
凌看着她这副明明担心得要死却嘴硬的样子,苍白的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慢慢加深了一些,最后慢慢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放心,”他又重复下,目光扫过也围拢过来的、一脸担忧的村田,以及周围那些虽然疲惫却目光坚定的木叶忍者,最后又落回红豆脸上,轻声说道,“我们会一起活下去,而且...我们的约定……还没完成呢。”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阵地上,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约定……
红豆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夜晚,在篝火旁,关于战争结束后要去吃三色团子、要去村田开的烤串店的约定。那个在当时看来遥远得如同星辰般的约定。
村田也想起了那个夜晚,眼神微微闪动,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
周围的木叶忍者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约定是什么,但看着凌那张笑脸,听着他那平静却坚定的话语,一股暖流莫名地涌上心头,冲淡了战场带来的冰冷和绝望。
是啊,还有约定没有完成。还有想要回去见的人,还有想要过的生活。所以,不能死在这里。
千手凌的笑容虽然很淡,却像一缕阳光,穿透了笼罩在314高地上的死亡阴云,给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珍贵的暖意和希望。
“所以,”凌收敛了笑容,神情重新变得严肃,但眼神依旧坚定,“在此之前,我会活下去,我们都会活下去。然后,一起回到村子里,一起完成那个约定。”
他支撑着岩石,试图站起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红豆和村田立刻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前辈,你再休息一下!”红豆急道。
“不了,”凌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阵地上那些依旧在痛苦呻吟的伤员,“战斗只是暂时停止,砂忍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必须抓紧每一秒,救治伤员,加固工事。”
他看着红豆和村田,以及周围那些自发站起来的木叶忍者,沉声道:“麻烦还没有结束。但我们守住了这里,是因为我们并肩作战。接下来,还需要依靠大家的力量。”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周围残存的木叶忍者们纷纷挺直了腰板,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是!千手大人(迦楼罗大人)!”
回应声虽然参差不齐,却异常坚定。
凌点了点头,在红豆和村田的搀扶下,再次走向那些需要帮助的同伴。
他的脚步依旧有些虚浮,背影依旧单薄,但在所有幸存者的眼中,那个染血的白衣身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如同真正的迦楼罗般,守护着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以及……他们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