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润泽,涤荡污浊。纯净磅礴的水灵之气自地脉深处涌出,如同温暖的血液,注入这片沉疴尽去的水底故土。残破的废墟在灵流中静默,不再散发怨憎,只余下岁月沉淀的苍凉。林砚卿悬浮于这新生的水脉核心之上,疲惫欲死,灵魂却如同被清泉洗涤,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宁静与通透。
他手中断水剑低吟,剑身流转着水色光晕,那内敛的忠魂意志与净化之力,已与此地水灵浑然一体。使命已完成,执念已化解,水脉已收复。是时候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心神放松,准备借水灵脉之力返回现实之际,异变再生!
并非危机,而是一种……共鸣!
那被他彻底净化、焕发新生的庞大水灵脉,仿佛拥有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它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能量流,而是散发出一种温和的、包容的、如同母性般的灵性波动。这波动与林砚卿体内残存的龙脉之力,与他手中断水剑承载的忠魂意志,更与他灵魂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势之碎片】,产生了玄之又玄的呼应!
嗡——!
整个纯净的水域轻轻一震。以林砚卿为中心,清澈的水流开始自行旋转,形成一个温和的漩涡。漩涡之中,无数细小的、闪烁着蓝色微光的水之精粹浮现,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欢快地舞动。
这些水之精粹,是水灵脉被彻底净化后,凝聚出的最本源、最纯净的灵性结晶。它们并非冲向林砚卿,而是如同朝拜般,环绕着他,最终,悉数涌向了他手中那柄作为净化关键、承载了因果的——断水剑!
断水剑发出清越欢鸣,剑身如同无暇水晶般透明起来,内部仿佛有无数星河流转。那些水之精粹融入剑身,并未增加其锋锐,而是不断提纯、凝练,与剑中残留的忠魂意志、龙脉余息以及张士诚最后的释然魂力,进行着一种奇妙的融合与升华。
林砚卿福至心灵,没有阻止,反而放开心神,引导着自身那微弱却纯净的龙脉气息,融入这融合的过程。他仿佛成了一个媒介,一个见证者,一个促成这最终蜕变的催化剂。
渐渐地,断水剑的形态开始变得模糊。它不再是一柄剑,而是化作了一团不断变化形态的、清澈欲滴的水光。水光之中,隐约可见李文忠坚毅的面容,可见张士诚释然的微笑,可见无数将士列队的身影,更可见姑苏水脉千年的流淌与新生!
这团水光,浓缩了此地六百年的兴衰、忠义、悔悟与解脱,更凝聚了新生水灵脉最本源的精粹!
最终,所有的异象向内坍缩、凝聚。
那团水光稳定下来,不再变幻,化作了一枚约莫鸽卵大小、通体剔透如无瑕水晶、内部却仿佛有无数细微水波永恒流转的——蓝色结晶。
结晶缓缓飘落,悬浮于林砚卿的掌心之上。
触手温润,并非冰冷。一股浩瀚、深沉、包容而又灵动无比的意念,从中散发出来。这意念纯净而古老,带着水的至柔与至刚,带着洗涤万物、滋养众生的生机,更带着一种洞彻灵魂、映照本心的奇异力量。
【魂之碎片】!
一个明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林砚卿心间。
这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灵魂碎片,而是水之魂的碎片!是姑苏水脉在历经磨难、终得净化新生后,其灵性本源与那段沉重历史、那些不屈魂灵交融升华,最终凝结出的法则结晶!
它不蕴含庞大的力量,却代表着对“水”之本质,对“魂”之真意,对“净化”与“新生”的深刻理解与权柄碎片!
手握此物,林砚卿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最纯净的灵泉之中,之前因激战、引导怨念、构筑幻境而留下的暗伤与疲惫,正在被温柔地抚平、滋养。他的精神力变得异常清澈、敏锐,对周围水流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入微境界,甚至能隐约感受到水中蕴含的微弱情绪与记忆碎片。
更重要的是,这【魂之碎片】与之前获得的【势之碎片】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势之碎片】让他洞察万物运行之轨迹,把握能量流转之枢机。 【魂之碎片】让他感知灵性本源之波动,映照心念情绪之真伪。
势为骨架,魂为血肉。 二者相辅相成,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层次力量与认知的大门。
水魂照我心。
林砚卿凝视着掌心这枚流转着湛蓝光华的结晶,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感慨。这一次水底之行,险死还生,不仅解决了姑苏水脉的危机,化解了沉积六百年的执念,更让他获得了如此珍贵的机缘。
他心念一动,那枚【魂之碎片】化作一道流光,悄然融入他的眉心,与那枚【势之碎片】一起,悬浮于识海深处,交相辉映,不断滋养着他的灵魂与感知。
断水剑已然消失,或者说,它以另一种形式,化作了这枚【魂之碎片】,永远地与这片新生的水灵脉,与林砚卿绑定在了一起。
林砚卿再次环顾这片已然不同的水底世界。清流潺潺(意念中的感受),灵光点点,再无怨念与邪祟。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他借助与新生水灵脉的紧密联系,以及【魂之碎片】对水元的天然掌控,身形缓缓上浮。周围的水流温柔地托举着他,如同恭送一位功臣。
穿过层层水波,上方现实世界的光亮逐渐清晰。
当他终于破开水面,重新呼吸到带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空气时,正值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洒在波光粼粼的运河水面,也洒在他湿透的衣袍和略显苍白却眼神清亮的脸上。
苏清寒一直守候在岸边,感受到水底那惊天动地的能量变化与最终的平静,此刻见到他安然归来,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快步迎了上来。
“砚卿!”
林砚卿看着她焦急而关切的面容,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微笑,点了点头。
“结束了。”
他摊开手掌,虽然【魂之碎片】已融入体内,但苏清寒仍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焕然一新、与周遭水元无比亲和的气息,以及那深藏在清亮眼眸中的、更加深邃的底蕴。
水底姑苏之劫已渡,【魂之碎片】入手。
而他的征程,还远未结束。那个时空的呼唤,愈发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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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21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