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备忘录那句话还在亮着。他抬头看墙上的投影，新LoGo的草图刚放上去，火焰和电路缠在一起，像一团烧红的电线。
门被推开，夏晴带着三个人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抱着笔记本，一个穿马甲的女生拿着平板，还有一个卷发男提着相机包。
“人都到齐了。”夏晴站在白板前，“这是周焱，接下来所有方案必须经他点头才能推进。”
眼镜男清了清嗓子：“我们先过一下初版策划案？”
ppt翻到第一页，标题是《超能主播Ip打造计划》。背景音乐自动响起，鼓点很重。
周焱皱眉：“能不能先把音乐关了？”
马甲女生赶紧按了暂停键。
“不好意思。”眼镜男切换页面，“这是我们为‘神秘超能者’人设设计的开场视频脚本。镜头从高空俯拍城市夜景，一道火光划破天际，你从浓雾中走出，戴着战术手套，身后跟着三个火焰分身——”
“停。”周焱打断，“我不是特工，也不演大片。”
“但这种设定更容易吸粉。”卷发男插话，“数据显示，观众就吃这套‘高冷强者降临’的调调。”
“可我直播从来不是为了演。”周焱打开自己的电脑，连上投影，“你们看这个。”
画面里是他三天前的直播片段：客厅灯开着，他坐在沙发上，掌心冒出一团小火苗，然后拿起手机对着慢放回放。
“看到了吗？温度太高会烫手，所以我得控制气流。”他指着画面解释，“每次技能升级，我都当场测试极限。观众喜欢的是这个过程，不是特效堆出来的英雄登场。”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夏晴开口：“他说得对。我们不是在造神，是在放大真实。”
眼镜男有点不甘心：“可完全去掉包装，会不会显得太……普通？”
“普通才好。”周焱说，“我以前是开出租的，谁都能接近。现在能力变了，但人没变。观众信我，是因为我能被看懂。”
马甲女生突然举手：“那如果我们把‘技能原理’做成动画插件呢？比如你点火的时候，旁边弹出一个小框，显示当前火焰温度、氧气消耗量之类的？”
“可以。”周焱点头，“再加个实时数据条，让观众看到熟练度增长。这样既透明，又有看点。”
“那就定方向了？”夏晴看向团队，“不走玄幻风，也不走纯娱乐路线。我们要做的是‘科技型表演者’。”
“关键词呢？”卷发男问。
“真实。”周焱说。
“创新。”马甲女生接。
“可触达。”夏晴补充，“意思就是，观众觉得这人厉害，但不遥远。他能做到的，说不定哪天我也能理解一点。”
眼镜男重新调整ppt，标题改成《看得见原理的奇迹》。背景音乐换成轻快的电子音效，节奏平缓。
“形象设计这边也需要同步调整。”马甲女生打开平板，“原计划给你配黑风衣、墨镜、金属护腕，现在是不是换成更日常的穿搭？比如工装夹克加牛仔裤？”
“夹克可以，别整得像维修工就行。”周焱笑，“裤子随便，反正直播大部分时间坐着。”
“发型呢？”卷发男拿出几张参考图，“要不要染个挑染？或者扎个小辫？”
“别。”周焱摇头，“我这头寸发剪了三年，粉丝都认这个。改造型不如改内容。”
“说到内容。”眼镜男翻页，“我们建议每场直播增加‘挑战环节’。比如随机抽取观众提问，现场演示控火技巧。增强互动性。”
“行。”周焱同意，“但问题得真实，不能安排水军刷简单题。”
“当然。”马甲女生记下，“我们可以接入第三方抽奖系统，确保公平。”
夏晴走到白板前写下三行字：
- 内容真实性保障机制
- 技能可视化呈现模块
- 观众参与式验证流程
“这三条作为核心原则。”她说，“任何方案违反其中一条，直接否决。”
周焱看着她写完，拿起笔在下面加了一句：“拒绝剧本化演出。”
“包括即兴发挥也不能干预？”眼镜男问。
“对。”周焱说，“有时候灵感来了，我想临时加个测试，你们不能拦着。”
“可这样会影响拍摄节奏。”卷发男嘀咕。
“那你们就适应我的节奏。”周焱直视他，“我是主播，不是演员。你要拍我，就得跟着我动。”
会议室气氛有点僵。
夏晴察觉到了。她合上白板笔盖，声音清晰：“我再说一遍。内容归周焱，资源归我们。团队配合他，不是管理他。如果谁接受不了这点，现在就可以走。”
没人起身。
“继续。”她说。
马甲女生切换平板页面：“我们做了个初步排期表。第一阶段主打‘火焰分身协同挑战’，第二阶段引入‘治愈技能实测’，第三阶段尝试跨平台联动，比如和科普博主合作实验类直播。”
“治愈这块要谨慎。”周焱提醒，“已经有质疑声了，说我在造假。”
“所以我们设计了一个‘双盲测试’环节。”眼镜男说，“邀请医学专家到场，提前准备伤口感官模拟装置，由第三方监督整个愈合过程。”
“可以。”周焱点头，“但操作必须由我自己来。你们不能碰我的手。”
“明白。”马甲女生记录，“全程无接触，只记录。”
ppt翻到最后一页，是Ip发展路径图：从直播平台起步，逐步扩展到综艺、品牌联名、线下展览。
“卫视那边已经预留了黄金档位。”夏晴说，“但他们要求提供一段预热宣传片。”
“多久？”周焱问。
“两分钟以内。”
“我不想念稿。”
“不用。”夏晴说，“我们就用你刚才那段未剪辑视频为基础，加上数据动画，做成技术流风格。”
“行。”周焱同意，“但成片我要审。”
“当然。”
会议进行到这里，天色已经暗下来。窗外的城市灯光亮成一片，屋里只剩下投影仪的光打在墙上。
周焱翻开他们刚打印出来的策划草案，翻到“内容真实性保障机制”这一条，笔尖停住。
他想起昨夜写下的那句话。
真正的火种，需要风助，才能燎原。
现在风来了。
但他也清楚，风太大，也可能把火吹灭。
“方案我可以签。”他说，“但有个前提。”
所有人看向他。
“每一次对外发布的内容，原始素材必须保留。随时能调出来比对。谁删改，谁负责。”
“同意。”夏晴立刻回应，“而且存储权限只给你一个人。”
周焱合上文件，在封面上签下名字。
马甲女生小声问：“LoGo要不要也定下来？”
“就用这个。”周焱指着投影，“火焰绕电路，别搞太复杂。”
“字体呢？”卷发男问。
“微软雅黑就行。”周焱说，“别整艺术体，我看不懂。”
几个人笑了。
夏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霓虹闪烁。
“明天开始，执行组每天向你同步进度。”她说，“有任何不对劲，随时喊停。”
周焱点头，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是直播后台通知：**【焱火观察团】成员“星语心愿”上线，留言：新LoGo不错，但电路纹路少了一环。**
他愣住。
这话说得太准了。
投影上的LoGo草图，电路确实是断开的。
他抬头看向屏幕，正要说话——
夏晴的手机在同一刻亮起，她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周焱注意到了。
他没问，只是把手机转了个方向，让屏幕朝下。
“今天就到这里？”他问。
“嗯。”夏晴收起文件，“明天九点，执行会。”
周焱站起身，电脑还开着，画面停留在LoGo设计图上。
他没有关机，也没有拔U盘。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投影突然闪了一下。
电路纹路自己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