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的石阶浸在水里,每走一步都溅起细碎的水花。吴不凡的玉琮悬在前方,六色光纹在水面铺开,映得阶壁上的青苔都泛着彩光。他低头看了眼水中倒影,玉琮的光在影里碎成星子,像把整个夜空都揉进了泽底。
“水越来越深了。”雪瑶的合灵剑斜挑着水面,剑穗的冰珠每晃一下,就有串冰晶顺着剑身滑入水中,激起圈圈涟漪。她的裙摆早已沾湿,贴在脚踝处,却不显狼狈,反而衬得那截皓腕愈发莹白,像浸在水里的玉。
柳媚的金斑藤缠在吴不凡的小臂上,藤叶贴着水面划过,带起的水痕里浮出些细小的银鱼,鱼身半透明,尾鳍上拖着点星光——正是守星树星陨花的气息。“藤藤说它们是‘灵脉鱼’,”她指尖轻点水面,银鱼便凑过来啄她的指甲,“跟着它们走,就能找到灵脉的源头。”
雷刚扛着石斧走在最前,斧刃劈开挡路的水草时,水草断口处竟渗出淡金色的汁液,滴在水里化作游动的光带。“这草是灵脉养的?”他用斧背捞起一株,草根上缠着的细沙突然亮起,像撒了把金沙,“俺爹说过,沾灵脉气的沙子能治蚊虫叮咬,回去得装一兜。”
苏逸的共鸣笛贴着水面,笛音漫过之处,水底的卵石突然滚动起来,在前方铺出条平整的通路。他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梢沾着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笛身上,溅起的水雾里浮出个小小的琴形虚影——是雾隐琴仙留下的灵识在呼应。“琴仙前辈的灵力还在,”他眼尾弯起,“她说灵脉源头有‘聚灵珠’,能让《雾隐诀》的威力翻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水域突然开阔,头顶的石壁消失,露出片穹顶似的空间。穹顶垂下无数石钟乳,尖端挂着的水珠坠落在下方的深潭里,发出“叮咚”的脆响,与苏逸的笛音相和,像首天然的乐章。潭中央的石台上,果然卧着颗拳头大的珠子,珠身流转着温润的白光,将周围的水都染成了半透明的玉色。
“是聚灵珠!”吴不凡的玉琮突然加速,光纹与珠光相触的瞬间,潭水剧烈翻涌起来,水底浮出无数暗绿色的触须,像被惊动的水草,却在靠近珠光时纷纷缩回,露出下面盘绕的巨大根系——正是雾隐泽的灵脉主根,根须粗壮如臂,表面布满了银色的纹路,与玉琮的光纹隐隐共鸣。
“有东西在护着灵脉!”萧羽的银箭突然从箭囊里弹出,箭尖指向潭底的阴影处。那里的水色比别处深,隐约有个庞大的轮廓在晃动,触须状的根系从轮廓里延伸出来,正一点点往聚灵珠的石台爬。
雪瑶的合灵剑“噌”地出鞘,冰蓝剑光在潭面划出半圆,将靠近石台的触须都冻成冰晶:“是‘脉蚀虫’!古籍说这虫专啃灵脉根须,靠吸食灵力为生,难怪琴仙前辈要化雾为障困住它们。”她说话时,潭底的阴影突然掀起巨浪,露出半截覆盖着暗甲的躯体,甲片缝隙里钻出的触须竟有手臂粗,带着倒刺往石台缠去。
柳媚的金斑藤突然疯长,藤叶上的星纹亮起,将聚灵珠的石台缠成个绿色的茧。“藤藤能挡住它们!”她的声音带着点急,额角渗出细汗,金斑藤却越缠越紧,藤间开出的小白花吐出金色花粉,落在触须上,竟让那些倒刺渐渐软化,“星陨花的灵力能克邪祟!”
雷刚的石斧带着土灵气劈向潭底,斧刃砸在脉蚀虫的背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虫吃痛,猛地掀起更大的浪,无数触须像鞭子似的抽过来,却被雷刚用石盾死死挡住。“好家伙,壳比寒蛟还硬!”他的地灵印红光暴涨,脚下的水底突然升起块巨石,将脉蚀虫的躯体顶得倾斜,“苏逸,快用笛音引灵脉气!”
苏逸的笛音陡然转急,《雾隐诀》的旋律混着琴仙的灵识,在潭面织成张无形的网。潭底的灵脉根须突然亮起,银色纹路顺着根须蔓延,将脉蚀虫的触须都缠了起来,像给它套上了层发光的枷锁。“灵脉在帮我们!”他指尖在笛孔上跳跃,笛音里突然多了星陨花的清越,“聚灵珠在共鸣!”
潭中央的聚灵珠突然腾空而起,白光暴涨,将整个泽底照得如同白昼。吴不凡的玉琮与之呼应,六色光纹注入灵脉根须,根须上的银纹便顺着触须往脉蚀虫体内钻,那虫发出刺耳的嘶鸣,躯体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缠绕的灵脉残根——原来它早已与灵脉共生,只是被邪念吞噬,才成了啃食根须的害虫。
“它本是守护灵脉的灵兽。”吴不凡望着透明的虫体,玉琮的光突然变得柔和,“琴仙前辈的笔记里提过,泽底有‘脉守’,是灵脉孕育的生灵,看来就是它。”他指尖轻点,光纹化作道暖流,顺着灵脉根须注入脉蚀虫体内,“它还有灵识,能救。”
雪瑶的冰灵息随之涌入,冰蓝剑光不再带杀气,反而像层温柔的茧,裹住脉蚀虫的躯体。“用《雾隐诀》的灵力净化它的邪念!”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暖意,“聚灵珠的光可以中和戾气。”
柳媚的金斑藤缠着聚灵珠,将珠光引向脉蚀虫的头部。那里有块半透明的晶核,晶核里缠着团黑雾——正是邪念的源头。星陨花的金粉落在黑雾上,黑雾便像冰雪般消融,露出晶核里小小的、蜷缩的灵兽虚影,像只刚出生的蚕宝宝。
“它在哭呢。”柳媚的心软了软,金斑藤轻轻蹭了蹭晶核,“藤藤说它很后悔。”
苏逸的笛音转柔,《同心引》的旋律混着《雾隐诀》的清越,像母亲的歌谣。脉蚀虫的躯体在琴声里渐渐缩小,触须缩回体内,暗甲褪去,露出雪白的虫身,竟变得像条温顺的灵蚕,趴在灵脉根须上,用头轻轻蹭着根须的银纹,像在道歉。
雷刚看得发愣,石斧都忘了扛在肩上:“这……这就好了?”他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这虫有点可怜,“早知道它是守脉的,俺就不劈它了。”
聚灵珠缓缓落下,悬在灵蚕头顶,珠光注入它的晶核,晶核便亮得像颗小太阳。潭底的灵脉根须突然抽出新芽,沿着石壁往上爬,所过之处,潭底的水都变得清澈甘甜,连阶壁上的青苔都抽出了带着金边的新叶。
“灵脉活了。”吴不凡的玉琮光纹渐淡,映得他眼底的光都温润起来,“琴仙前辈的心愿,总算了了。”
雪瑶的合灵剑归鞘时,剑穗的冰珠沾了点聚灵珠的光,竟在她掌心凝成颗小小的冰珠,珠里映着灵蚕的影子。“它说会永远守着灵脉,”她轻声道,“还说要谢我们。”
柳媚的金斑藤从石台上卷回片灵脉根须的新芽,芽尖上的银纹与她发间的玉簪相和,珍珠里的灵狐虚影突然抬起头,对着灵蚕的方向摇了摇尾巴,像在打招呼。
苏逸的共鸣笛吸了些聚灵珠的光,笛身的琴形虚影愈发清晰,他轻轻吹了个长音,泽底的水声、钟乳石的滴落声、灵蚕的轻鸣,竟都跟着合起拍来,像首未完的《雾隐诀》。
雷刚用石斧凿了块沾着灵脉气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回去给俺娘治腿,她说当年在山里被毒蛇咬了,总觉得腿沉。”他的地灵印此刻泛着温润的光,混着灵脉的水汽,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
离开泽底时,灵蚕趴在灵脉根须上,对着他们轻轻颔首。聚灵珠悬在潭中央,珠光顺着灵脉蔓延,将整个雾隐泽的水域都染上暖意。石阶上的水变浅了,灵脉鱼在前方引路,尾鳍的星光在水面拼出“谢”字。
吴不凡回头望了眼那片穹顶,钟乳石的水珠还在滴落,却不再是清冷的脆响,反而带着点温柔的暖意。他忽然明白,所谓奇遇,从来不是征服或占有——像此刻这样,唤醒迷失的生灵,守护将断的灵脉,让雾隐泽的水永远温润,让琴仙的琴音永远回荡,才是最珍贵的收获。
柳媚的金斑藤缠着灵脉新芽,藤叶在她肩头轻轻摇晃;雪瑶的冰珠里,灵蚕的影子安静地趴着;苏逸的笛音混着水声,漫过石阶的每个角落;雷刚时不时摸下怀里的灵脉石,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吴不凡握紧掌心的玉琮,六色光纹里,泽底的珠光与星陨花的气息和谐地流转,像段被温柔续写的歌谣。
雾隐泽的雾还在水面弥漫,却不再是遮障的屏障,而是带着灵脉暖意的纱,轻轻裹着他们的背影,往水榭的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