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望月台的石缝里就渗出些银亮的露水，顺着云纹石栏往下淌，滴在台边的青石板上，敲出“嗒嗒”的轻响，像谁在数着时辰。吴不凡醒得最早，他靠在石栏边时，指尖刚触到那些露水，水珠就“啵”地炸开，化作颗颗细如烟尘的光粒，沾在他袖口——那是月华凝结的灵露，昨夜引动灵脉时，被望月台的石气锁在了石缝里。
“这露水能养灵根。”他低头看着袖口闪烁的光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回头便见雪瑶抱着合灵剑走来，裙角沾着些草叶上的白霜，想来是刚从山腰的草甸过来。她手里的剑还泛着淡蓝的微光，剑鞘上的藤花沾了晨露，倒像是真花刚被打湿。
“剑在发烫。”雪瑶把合灵剑往石栏上靠，剑脊立刻映出轮小小的朝阳，“刚才路过山神庙，里头的老道士说，望月台的晨露是‘星褪’，能洗去灵根里的杂气。”她指尖沾了点露水往剑身上抹，那些昨夜凝结的光纹竟顺着露水滑下来，在石面上聚成个小小的光池，池里浮着片半透明的叶子，细看竟像片缩小的云纹石栏。
萧羽是被光池的亮惊醒的，他揉着眼睛从石台内侧的草堆里坐起来，发间还沾着根月见草。“啥东西这么亮？”他凑到光池边，刚想伸手去捞那片叶子，指尖就被光池弹开，池面立刻漾开圈金纹，“嘿，还认生！”他转头时看见吴不凡袖口的光粒，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是星子的碎片吗？俺昨夜看见它们往石缝里钻了！”
柳媚是被藤花灵根拽醒的，她的发辫缠着圈细藤，藤尖正往石缝里钻，带出串晶莹的露水。“它们在跟我撒娇呢，”她轻轻扯了扯藤条，藤尖立刻卷着颗露水递到她唇边，她抿了口，眼睛弯成月牙，“是甜的，带着点桂花味——山下的桂树该开花了。”说话间，她发间的藤花突然舒展，开出朵嫩黄的小花，花心里盛着颗更大的露水，映着朝阳，像盛了颗小太阳。
苏逸的琴就放在光池边，琴身上凝着层薄露，他拨了下“宫”弦，琴音竟比往日清透三分，震得光池里的叶子轻轻摇晃。“晨露渗进了琴身，”他指尖划过琴弦，眉梢带着笑意，“现在弹《朝行曲》，能引山下的溪流跟着唱。”话音刚落，远处果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顺着山势往望月台涌来，在台边汇成圈浅浅的水环。
雷刚扛着斧头从山道上走来，斧刃沾着些湿润的泥土，他把斧头往石栏上放时，刃口碰着露水，突然“嗡”地响了声，震得石栏上的露水纷纷坠落，在空中连成串水晶似的帘子。“刚在山腰砍了根枯木，”他用斧柄指着远处的林子，“那些昨夜被灵脉催醒的树苗，正往这边探头呢，跟群小娃娃似的。”
萧羽的箭囊不知何时挂在了合灵剑旁，里面的木箭沾着露水，箭尾的羽毛泛着水光。他抽出支箭往光池里点，箭尖刚触到水面，光池就“啵”地吐出个小水泡，水泡里裹着颗星子，在箭杆上滚了两圈，竟钻进箭镞里不见了。“好家伙，”他掂量着箭身，“这下射出去，怕不是能把云絮钉在天上？”
雪瑶的承影珠突然从剑鞘上飘起来，在光池上方转了圈，那些泛着金光的露水便顺着珠光往上爬，聚成朵小小的云，云里竟落下几滴真正的雨，滴在光池里，漾开圈圈彩虹。“是山雨！”她仰头看着那朵小云，眼里闪着光，“晨露引来了山气，这雨怕是能让灵脉长得更快。”
吴不凡伸手接住滴山雨，水珠在他掌心转了圈，化作只透明的小虫子，振着翅膀飞了起来，往山下的林子飞去。“它们在探路呢，”他望着小虫消失的方向，“等下咱们顺着灵脉走，说不定能找到昨夜没看完的新绿。”
合灵剑突然轻轻颤动，剑鞘上的藤花往光池里垂了垂，像是在点头。柳媚伸手抚过剑鞘，那些藤花突然抽出新叶，叶尖缠着颗露水，落在她手心里，竟化作枚小小的玉牌，上面刻着望月台的轮廓。“是信物呢，”她把玉牌分给众人，“戴着它，下次来，石缝里的露水会自己往咱们身上飘。”
苏逸已经调好了琴弦，晨露顺着琴弦往下淌，在琴尾聚成颗水珠，他笑着抬头：“走之前弹支《露引》吧，送送这些晨露——它们要跟着灵脉去滋养山林了。”琴音响起时，光池里的叶子突然散开，化作无数光点，顺着水环往山下飘去，那些被雷刚说的“小树苗”，在光点的映照下，竟肉眼可见地抽出了新芽。
雪瑶握着合灵剑站起身，剑身上的光纹与光池里的彩虹融在一起，她往山下瞥了眼，突然指着远处的石阶：“你们看，那些石阶上的青苔，正往咱们这边爬呢！”果然，石阶上的青苔泛着绿光，像条柔软的毯子，顺着山道慢慢铺来，连带着路边的蒲公英都抬起了头，绒毛上沾着露水，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走了走了，”雷刚扛起斧头在前头开路，斧刃上的露水晃出细碎的光，“跟着青苔走，准能找到最好看的新绿！”
萧羽举着那支藏了星子的箭，紧跟在后头，箭尾的羽毛扫过空气，带起串露水的光痕：“等等俺！看俺把星子钉在新抽的芽上，让它长快点！”
柳媚的藤花灵根缠上合灵剑的剑柄，跟着雪瑶往前走，发间的小花随着脚步轻轻晃，时不时滴下颗露水，落在地上就长出片小小的三叶草：“说不定能遇见昨晚那个石栏上的仙翁呢，他说过晨露时分会来采灵草的。”
苏逸背着琴，琴音随着脚步轻扬，晨露打湿的琴身泛着温润的光：“前面有片竹林，晨露在竹叶上滚的时候，弹《竹露吟》正好合衬。”
吴不凡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人被晨露镀上的金边，突然发现袖口的光粒正往合灵剑的方向飘，像群恋家的小虫子。他抬手拂去肩上的片落叶，叶面上的露水映着朝阳，竟藏着个小小的望月台——原来这露水，早把昨夜的奇遇，都刻进了光影里。
山道上的青苔越铺越厚，沾着的露水在晨光里连成串，像谁挂了串会响的珠子。远处的林子里传来鸟鸣，混着苏逸的琴音和萧羽时不时的吆喝，惊得露水从枝头坠落，在草叶间跳着，竟也跳出了段轻快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