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机谷并非真正的山谷,而是一处位于水网环绕、林木葱茏的僻静村落。陶爷爷——星隐老人的居所,是一座带着宽敞院落的老宅,院中并非种植寻常花草,而是按九宫方位摆放着一些打磨光滑的黑色石墩,以及一具古朴的青铜晷影。
众人赶到时,少女小莲的哥哥阿木正蜷缩在屋角的草席上,双目空洞无神,身体时不时剧烈颤抖一下,嘴里反复呢喃着:“……掉下来了……绿色的……好多眼睛……在看我……”
林天缘示意众人稍安,他缓步上前,并未立刻动用任何术法力量——事实上他也无力动用。他只是静静地蹲在阿木面前,伸出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地虚点向阿木的眉心。
他没有调动真元,而是纯粹凭借《青囊天机》中对“气”的感应法门,去感知阿木周身的气场。
在林天缘的感知中,阿木自身的生机之气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而一股极其隐晦、带着冰冷与混乱意味的“异气”,正盘踞在他的灵台(眉心印堂穴)附近。这股异气并非寻常阴煞,它更……缥缈,带着一种仿佛来自极高极远之地的疏离感,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智错乱的力量。
“不是地脉阴邪,也非寻常鬼祟。”林天缘收回手,沉声道,“其气如寒星流火,外冷内燥,乱人神智,侵染灵台。这更像是……被某种扭曲的‘星力’或‘天外残响’冲击所致。”
星隐老人闻言,脸色更加凝重:“林小友所言,与老夫观测不谋而合。古观星台遗址,本就是汇聚星辉、沟通天地之所在。虽已废弃,但若遇特殊天时,残留的星力通道仍可能被引动,接引下一些……不洁之物。”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今夜无月,繁星格外清晰,“近几日,老夫夜观天象,见北斗勺柄摇光、开阳二星附近,隐有青气缭绕,星辉黯淡,正是主‘惊变’与‘外邪’之兆。只怕……更大的异变还在后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就在此时,夜空中异变陡生!
先是极远处天边,一点亮光划过,随即是第二点、第三点……转眼之间,成千上万道流光撕裂了深蓝色的夜幕,一场规模浩大的流星雨毫无征兆地降临!
这不是普通的流星雨。大部分流星拖着常见的亮白色或金红色尾焰,但其中夹杂着不少散发着幽绿、暗紫甚至惨蓝色光芒的异色流星,它们划过的轨迹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粘稠感,久久不散。整个夜空被映照得光怪陆离,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笼罩大地。
村中传来犬吠与孩童的惊哭声。
“星陨如雨……色杂而气浊……”星隐老人扶着门框,仰望着这异常的天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不是吉兆,这是‘天泣’,是星穹失衡、屏障减弱的征兆!古籍有载,‘星陨而邪瞳现’,对应的便是域外邪灵窥伺之象!”
林天缘也抬头凝望着这场诡异的流星雨。他失去力量后,对天地气机的感应反而更为纯粹。他能感觉到,随着这些流星的坠落,尤其是那些异色流星,天地间平和的五行之气似乎受到了细微的扰动,空气中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焦躁不安的“杂气”。这与阿木身上那股混乱的“异气”同源,只是稀薄了无数倍。
“绿色的眼睛……”杨文渊在一旁沉吟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夜空,“陶老,依您看,这星陨之兆,具体指向何方?或者说,是否有特定的‘星陨之地’,是这些异常星力的主要落点?”
星隐老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他走到院中的青铜晷影前,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晷盘上快速划动计算着,同时对照着天空星位。
片刻之后,他猛地停下动作,手指指向东南方向的天际,那里正有一颗格外硕大、拖着长长惨绿色尾焰的流星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
“东方苍龙七宿角、亢之位,分野对应……**东海之外**!”星隐老人语气笃定,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传说那里有一座禁忌之岛,古称‘星陨之墟’,乃上古星骸坠落之地,也是天地间星力最为混乱、最容易勾连域外的险地!历代观星者皆视其为不祥,严禁后人靠近。阿木所见所感,这场星雨……恐怕都与那里脱不了干系!”
林天缘与杨文渊再次对视。东海,星陨之岛。线索开始收束了。
“看来,我们下一程的目标,已然明确。”林天缘轻声道,目光再次投向东南方的海平面,那里,似乎有低沉的潮声隐隐传来,与天际残留的异色星辉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