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却吹不散师徒二人心头的火热与凝重。鼍龙碑的发现,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指明了方向,但通往“化龙池”的道路,依旧被重重谜团与未知的危险所笼罩。
“循水魄之引……”秦山河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落在镇水鼎碎片那对暗蓝色的水魄精晶上,“这意味着,我们需要依靠它们与化龙池之间可能存在的天然感应来寻找。但此去前路未知,鬼教绝不会坐视我们找到修复镇水鼎的方法。”
他沉吟片刻,做出决定:“我们先离开洞庭湖区域,找个僻静所在,你需尽快熟练掌握通过水魄精晶感应远方水脉的技巧。同时,我们也需做好万全准备,此行恐怕比听潮阁和栖水河更加凶险。”
两人悄然离开鼍矶湾,在洞庭湖南岸的崇山峻岭中,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山神庙暂时栖身。接下来的日子,林天缘在秦山河的指导下,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与那对水魄精晶的沟通上。
这并非易事。水魄精晶内蕴的乃是上古鼍龙一族最本源的水灵之力,浩瀚而古老,以林天缘目前的修为和龙吟之体的初步觉醒,想要引动并精确感知其指向,如同幼童试图挥舞巨锤,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庞大的水灵信息冲垮灵台。
他盘膝坐在山神庙破败的庭院中,双手各握住一块镇水鼎碎片,鼎足置于膝上,鼎腹残片贴于眉心。意识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暗蓝色的晶体深处。
初时,只觉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洋,寂静无声,唯有纯粹到极致的水之灵力在缓缓流淌。渐渐地,他开始能“听”到一些声音——并非实际的声响,而是某种跨越了时空的、源自水脉本身的“低语”。长江的奔腾、洞庭的浩瀚、无数支流的细语……仿佛整个江南水网的气息都在这精晶中有所映射。
他努力在这片信息的海洋中保持自我,如同驾驭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着那一丝独特的、带着苍凉与神圣意味的“指引”。
一天,两天……时间在寂静的感知中流逝。林天缘的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秦山河守在一旁,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偶尔出手帮他梳理体内紊乱的气息。
直到第七日黄昏,夕阳的余晖为破庙镀上一层残破的金色。一直静坐不动的林天缘,身体忽然微微一颤,紧闭的双眼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他“看”到了!
在那无尽水汽感应的极南方,越过重峦叠嶂,跨过数条大江,在一片氤氲着难以言喻的古老水汽与朦胧龙气的区域,传来了一丝与手中水魄精晶同源,却更加磅礴、更加原始的召唤!那感觉,如同离家的游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带着温暖、悲悯与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师父!”林天缘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疲惫,更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我感应到了!在南方!很远……那里水汽极其古老,而且……似乎有龙气残留!”
“南方……龙气残留……”秦山河目光一凝,迅速在脑海中检索着所知的地理志异,“符合水魄指引,且有古龙传说之地……难道是……苍梧之野?或者说,是如今的南岭深处,古零陵之地?”
传说中,舜帝南巡,崩于苍梧之野。更有诸多古籍记载,南方百越之地,多信奉龙蛇,有潜龙之渊、化龙之池的传说。若鼍龙一族的圣地“化龙池”存在于世,南岭那片古老而神秘的的土地,确实是最可能的地点!
“南岭……”秦山河深吸一口气,“那里山高林密,水网纵横,瘴疠横行,自古便是蛮荒险地,更是苗疆巫蛊、诸多隐秘教派盘踞之所。此行,吉凶难料。”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镇水鼎必须修复,夔蛟绝不能出世。
“师父,我不怕!”林天缘眼神坚定,栖水河畔的鲜血与韩老鳏的牺牲,早已将他骨子里的怯懦磨去,只剩下日益坚韧的责任与勇气。
“好!”秦山河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便去这南岭深处,会一会那传说中的‘化龙池’!”
两人不再耽搁,连夜收拾行装。秦山河将剩余的所有丹药、符箓清点分配,又绘制了几张应对瘴气毒虫的“辟邪符”和“清心符”。林天缘则将那丝来自南方的微弱感应牢牢刻印在心神之中,作为后续指引的灯塔。
第二天拂晓,山间晨雾未散,师徒二人便已离开废弃山庙,身影没入南方的崇山峻岭之中。
他们的目的地——苍梧南岭,那片笼罩在神秘面纱下的古老土地。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奇异的风水格局、更加诡异的敌人,以及那关乎天下水脉命运的、沉睡已久的鼍龙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