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禾将签好字的股份转让协议锁进保险柜,指尖刚触到柜门把手,办公室的门就被撞得巨响。
林薇脸色惨白地扑进来,手机屏幕几乎戳到阮清禾脸上:“阮总!热搜全是黑咱们的!恒业集团带的头!”
阮清禾垂眼扫过。“阮清禾靠不正当关系上位”“舒氏新能源偷工减料致员工伤残”“假千金逆袭实为商业欺诈”三条热搜霸占前排,配图是她三天前和霍廷州在公司楼下谈话的侧影,背景被裁得干干净净,只剩两人并肩的轮廓。
“查恒业的资金流向和近三年产品质检记录。”阮清禾抓起办公电话,按下保安部快捷键,“加派三倍人手守仓库和数据中心,禁止任何非授权人员进出。”
林薇手指翻飞操作电脑:“查到了!恒业董事长周明远上周找过您谈收购,被您拒了!现在他们官微带头造谣,水军号全在转发!股价半小时跌了15个点,六个长期客户发了暂停合作通知!”
阮清禾冷笑。上周周明远跷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区,金戒指晃得人眼晕:“阮总刚接舒氏,根基不稳,把新能源项目三折让给我,保你半年内不出事。”
她当时把项目资料摔在他面前:“恒业去年热水器爆炸烧残一家三口的事还没平,有脸来谈收购?”
“霍氏公关部刚发来消息。”林薇突然抬头,“他们查到周明远私下见了咱们后勤部的刘主管,刘主管是秦子昂以前的亲信!”
阮清禾点开公司内网监控,后勤部茶水间的画面里,刘主管正背对着摄像头打电话,手紧张地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她直接按下内部通话键:“让刘主管现在到我办公室来,就说核对季度设备采购清单。”
五分钟后,刘主管提着公文包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阮总,您找我?采购清单我反复核对过,绝对没问题。”
阮清禾没接他递来的文件夹,指了指监控屏幕:“刚才跟周明远打电话,聊得挺开心?”
刘主管的笑僵在脸上,后退半步撞到沙发扶手:“阮总说笑了,那是我远房亲戚,跟恒业没关系……”
阮清禾起身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攥住他的公文包带。刘主管惊呼一声,想往回夺,却被她死死按住,包的缝隙里,露出半截印着舒氏新能源logo的文件。
“偷项目核心数据给周明远,他许了你多少好处?”阮清禾力道加大,公文包拉链崩开,文件散落一地。
全是新能源项目的技术参数和客户名单。刘主管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阮总我错了!是周明远逼我的!他说要是我不帮他,就把我以前帮秦子昂虚报采购款的事捅出去!”
“逼你?”阮清禾捡起一份文件,上面有刘主管的签字,“这上面的修改记录显示,你上周就把数据拷贝走了,比周明远找你谈话还早三天。”
她按下桌上的录音笔,周明远的声音清晰传出:“数据到手就放黑料,弄垮舒氏后,我让你当恒业的后勤总监,年薪翻倍。”
刘主管脸色惨白如纸,瘫坐在地上:“我一时糊涂!阮总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就把数据拿回来!”
“机会?”阮清禾叫来保安,“把刘主管带到会客室看管起来,通知法务部准备材料,以商业间谍罪起诉他。”
保安架着哭喊的刘主管出去后,林薇拿着打印好的文件进来:“阮总,霍氏查到恒业的黑料了!三年偷税漏税近五千万,去年热水器爆炸事故,周明远花八十万封口,还买通质检人员改了报告!”
阮清禾快速翻完文件,拿起手机拨给霍廷州:“帮我联系市税务局和市场监管局,半小时后开记者会,我要让周明远身败名裂。”
“我已经安排好了。”霍廷州的声音在听筒里很沉,“税务局的人十分钟后到舒氏,我让公关部把所有证据整理好,马上送过去。”
阮清禾挂了电话,对林薇说:“通知所有媒体,半小时后召开紧急记者会,主题是回应造谣并曝光行业黑幕。再把恒业的黑料复印二十份,记者会现场分发。”
记者会现场挤满了人,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阮清禾刚坐到主位,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周明远带着四个保镖闯进来,西装敞开,金链子晃得刺眼:“阮清禾!你敢污蔑恒业?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阮清禾没理他,敲了敲麦克风:“先给大家看段视频。”
大屏幕上立刻出现恒业官微的造谣截图,随后一条红色Ip轨迹浮现,从恒业公关部服务器出发,串联起所有转发黑料的水军号。税务局工作人员跟着起身,举起一份文件:“这些Ip均来自恒业办公网络,且我们已查实,恒业存在严重偷税漏税行为。”
周明远脸色一变,指着屏幕吼:“伪造的!这都是舒氏伪造的证据!”
“伪造?”阮清禾示意林薇播放录音,他和刘主管的对话透过音响传开,“弄垮舒氏后让你当总监”的承诺清晰可闻。
刘主管被保安带上来,看到周明远就扑过去:“周明远!你骗我!你说不会被发现的!”
现场瞬间炸锅,记者们的话筒全凑到周明远面前。他想往后退,却被保镖挡在原地,慌乱中扯掉了领带:“我没有!是舒氏陷害我!”
“还有更精彩的。”阮清禾切换画面,出现去年热水器爆炸的现场照片,烧焦的客厅里,一个缠着纱布的小女孩躺在担架上,胳膊上的皮肤严重碳化。
“去年八月,恒业生产的热水器爆炸,导致一家三口重度烧伤。”阮清禾拿起一份病历,“孩子才七岁,至今还在医院接受植皮手术。周总花八十万封口,还买通质检人员修改报告,我说得对吗?”
烧伤儿童的父亲突然从记者群里站出来,举着伤疤狰狞的手臂:“就是他!周明远派律师跟我说,再闹就让我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
周明远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市场监管局的人上前,出示调查通知书:“周明远先生,请你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你们不能抓我!”周明远挣扎着,“我要是进去了,恒业就完了!阮清禾,你敢逼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他突然扑向主席台,想抢阮清禾手里的证据。霍廷州不知何时出现在会场,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眼神冰冷:“敢动她一下试试。”
保安立刻上前控制住周明远,他被拖出去时,还在嘶吼:“阮清禾你给我等着!我侄子不会放过你的!”
记者会结束后,林薇拿着手机跑进来,声音都在发抖:“阮总!股价涨回来了!比之前还高10个点!那六个客户全发了道歉邮件,说继续合作,还有十家新公司想谈代理!”
阮清禾点点头,刚拿起水杯,手机就响了,是保安部经理打来的:“阮总!仓库那边抓到两个可疑人员,从他们车上搜出了五个汽油桶!”
“带上来。”阮清禾放下水杯,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被带进来,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看到阮清禾就骂:“你搞垮恒业,磊哥不会放过你的!”
“周磊是周明远的侄子?”阮清禾挑眉。
另一个男人吓得腿软,连忙开口:“是!是磊哥让我们来的!他说烧了舒氏的仓库,就能逼你放过周总!还说给我们每人二十万!”
“报警。”阮清禾朝保安摆了摆手,“把他们交给警察,顺便把周磊的名字提供给警方,申请通缉。”
保安把人带出去后,柳玉容端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满桌的文件和阮清禾紧绷的脸,脚步顿了顿:“我看你没吃午饭,炖了点鸡汤给你补补。”
阮清禾没动,看着保温桶上印着的碎花图案,那是她小时候,柳玉容偷偷去焦家看她时,用的那个保温桶。
“刚才记者会的事,我在楼下都听说了。”柳玉容把鸡汤盛出来,递到她面前,“周明远的侄子会不会报复你?要不我去寺庙给你求个平安符?”
“不用。”阮清禾喝了一口鸡汤,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烫得她眼眶发紧。
“我知道你不信这些。”柳玉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指绞着衣角,“但我还是想去一趟,顺便看看你爸……他在寺庙里天天抄经,瘦了好多。”
阮清禾握着碗的手顿了顿。舒振邦把股份全部转给她那天,跪在地上哭:“清禾,爸知道错了,要是当年我不重男轻女,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他要是真知道错,就该在我被焦家绑去捐肾的时候站出来。”阮清禾放下碗,语气冷硬。
柳玉容的眼泪掉下来,滴在膝盖上:“我知道,所有错都是我们的。但他现在得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
阮清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上周体检查出来的,他不让我告诉你。”柳玉容抹了把眼泪,“他说自己没脸见你,只想在寺庙里赎罪。”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柳玉容压抑的哭声。阮清禾看着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渐渐模糊,突然想起小时候,舒振邦第一次去焦家看她,塞给她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五百块钱,那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笔零花钱。
“鸡汤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柳玉容起身要拿碗,被阮清禾按住了手。
她的手很凉,带着常年做家务的薄茧。阮清禾看着她眼角的皱纹,突然开口:“去寺庙的时候,带上我。”
柳玉容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出来:“好,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阮清禾点点头,重新拿起碗,一口一口喝着鸡汤。温热的液体滑进胃里,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这时,霍廷州敲门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脚步顿了顿:“我把恒业的债务清单拿来了,他们欠了很多高利贷,核心工厂已经抵押给银行,我们可以趁机收购。”
“放桌上吧。”阮清禾没抬头,“收购的事明天再说。”
霍廷州放下文件,看着柳玉容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阮清禾,没再多说,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霍先生对你是真心的。”柳玉容轻声说,“上次你被周明远的人堵在楼下,是他带着保镖赶过来,替你挡了一棍。”
阮清禾握着碗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我不是逼你原谅他。”柳玉容连忙补充,“只是觉得,你这一路走来太苦了,该有人好好照顾你。”
阮清禾放下空碗,看着柳玉容:“妈,当年你要是敢跟爸对着干,我是不是就不用去焦家受苦了?”
柳玉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我……我那时候怕他,他说要是我敢认你,就跟我离婚,还要把我赶出舒家……我那时候太懦弱了。”
“我知道。”阮清禾突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明天去寺庙,不用跟他提我要去。”
柳玉容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我不说。”
夜色渐深,阮清禾看着楼下的路灯亮起,突然想起张奶奶说过的话:“有些人不是不想爱,是被生活磨掉了勇气。”
她回头看向柳玉容,她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碗碟,动作轻得像怕打扰到她。阮清禾的心里,那堵冰封了二十年的墙,好像裂开了一道细缝。
“妈。”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柳玉容抬头,眼里满是紧张:“怎么了?”
阮清禾走到她面前,弯腰拿起一个碗:“我帮你洗吧。”
柳玉容愣住了,手里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随即笑起来,眼泪又掉了下来:“好,好,我们一起洗。”
厨房的水龙头打开,温水流淌在两人手上。阮清禾看着泡沫里的两只手,一只纤细有力,一只布满薄茧,突然轻声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