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烧着热乎乎的地龙，程蓉都感觉不到暖意。
南宫婉婷有些颓废的闭上了眼睛：“程蓉，朕对溯雅不好吗？”
程蓉主动走上前，轻揉着南宫婉婷紧绷的太阳穴，这宫里她待的太久了，人情味都淡了不少。
“自然是好的。”程蓉并没有违心，而是发自肺腑的说出了这句话。
当年九女夺嫡之中，陛下是众人最为不被看好的那个，出身低微，而且毫无父家支持。
连娶的如今的君后，慕容云谦也是当年千方百计算计来的。
所以当时仅有年幼的南宫溯雅，因为儿时的情谊站在如今陛下身后之时。
陛下感慨交加。
直至陛下一点点踩着尸山血海走到了那个位置之时，仍没有忘记溯雅亲王，这个妹妹。
先帝育有子女共计三十八人，皇子活着的四个人，都在番邦联姻。
皇女最后仅剩四人，两残一出家，另外就是如今的溯亲王。
此三人是从未参与过夺嫡之人，才得以保全性命。
至于残缺和出家为尼。
程蓉只记得天子令有言：为帝者，不得面容缺损，不得身体有缺，更不能是出家之人！
凡沾一点者，与帝位无缘。
而且陛下这些年，有放权给过溯亲王，但是溯亲王以自己游山玩水，不适合上朝而拒绝了。
单单拿出溯亲王来说，已经是先帝留下的血脉之中，除了陛下，活的最为潇洒的一个了。
但愿吧。
良久之后，南宫溯雅幽幽叹息：“既然朕待她好，她又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害死朕。”
程蓉紧闭自己的嘴，这个不该是她一个内侍回答的。
而南宫婉婷也没想着从她口中获得答案。
看着桌子上的玉玺和坐着的龙椅，南宫婉婷遮住眼里的复杂：“希望溯雅是犯蠢被利用，而不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
程蓉继续沉默着给她揉的发胀的脑袋。
南宫婉婷好似不经意的问起：“那对双生子还有其他怪异的地方吗？”
程蓉的动作微愣，然后继续熟练的继续着，她微微细想。
语气中带着拘谨：“卫统领，没有再说其他了。”
南宫婉婷阖上眼睛，轻嗯一声。
“嗯。”
一场宫宴，除了最开始的小插曲，待陛下走后，也算是其乐融融。
李沐白最为好评的就是有一种小点心，松松软软的，香的很。
李沐白吃了不少。
季初宁瞧着她家小白爱吃，顺便将她和南宫安澜这张桌子上一小碟，顺手放到了李沐白的面前。
放完之后，才看向南宫安澜：“你应该不爱吃吧？”
南宫安澜默默收回筷子，然后看向她，语气平淡：“不爱吃。”
旁边的太女正君听闻，拿起帕子掩着唇角笑。
连徐瑶光都忍不住看向南宫安澜。
季初宁拍了拍南宫安澜的肩膀：“姐妹，看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不赖！”
南宫安澜把季初宁啃完鸡翅膀的虽然擦完手的油爪子，默默的掰了下去。
然后眼神略微调侃的看向季初宁：“把妹去掉。”
南宫安澜只能说低估了季初宁的脸皮厚度。
季初宁切了一声，转头含情脉脉的看向南宫安澜，一点也不避讳的喊：“姐，看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不赖！”
南宫安澜有些错愕的看向她，有些头疼的移开了视线。
但嘴角有些忍不住的得意上扬：“有事？”
季初宁指着李沐白面前的小点心：“这玩意儿，还有吗？让御膳房做些，我捎带回去呗。
你妹夫爱吃。”
李沐白听到这话，脸颊都红透了。
太女正君陆逸辰倒是有些羡慕的看着他：“季姑娘，很好。”
李沐白抬头对着他展颜一笑，重重的点头：“我知道。”
南宫安澜无语的看着她，最终……“瑶光，让御膳房再上两份，另外再备几份，让她带回去。”
徐瑶光：“喏！”
御膳房里的东西都是有份例的，若是多加要另外掏银子。
别小看这一小碟，那可是牛乳和鸡蛋做出来的。
御膳房要价可不低。
她平时都舍不得吃！
想的徐瑶光心里酸酸涩涩的，就是怪羡慕的。
君后瞧着氛围也差不多，也起身离开，只剩下诸臣和乐，一同闲聊几句，待宫宴结束之时，再一同离开。
忽然，对面的宴席上传来惊呼声。
“好诗！好词！好句！”
声音太大，以至于压盖住不少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而南宫昭阳站在人群之中，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连向来自诩寒月国大文学家的华丞相，都忍不住侧目。
心中对这位三皇女的评价略有升高，往日莫不是误会她来了？
“好好好！”
“好一句：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备注1）”
众臣纷纷赞扬，以为三皇女这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想法。
毕竟可能拥有未来的帝王之姿，绝不能干那些低贱商户才能做的事。
华玉叶听的心痒痒的很，看着一脸知错受教的南宫昭阳，难免心中有些可惜。
毕竟当年给众皇女启蒙之事，便是当时刚入翰林院的华玉叶做的事。
当时太女年少老成，小小年纪看着跟小大人似的。
幼时的三皇女乖巧可爱又是个长辈控。
凡是长辈跟她说话，她都会乖乖巧巧的打招呼。
回忆起往事，华玉叶心思复杂。
忽然有一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意思。
华玉叶最终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被众人围绕在中心的南宫昭阳身上。
南宫昭阳自然察觉了华玉叶那复杂的目光，便起身走了过来，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低声说道：“老师，让您失望了。”
华玉叶莫名觉得心头一堵，或许是年纪大了，看到这些曾经走错路的小辈，实属有些可惜之感。
众臣或是观望、或是看好戏、亦或是折服于南宫昭阳此刻的魅力，成为她的簇拥者。
华玉叶看着温顺恭敬的南宫昭阳，抬手端起了酒杯：“既然三皇女，还喊我一句老师，那微臣便问三皇女一个问题。”
（备注1：出自魏晋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这句话的意思是，认识到过去的错误已经不可挽回，知道未来的事还来得及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