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起焦土的味道，掺杂着能量过载后的臭氧气息。
判官小队趴在崩塌的土坡后，每个人都在剧烈喘息。前方二十公里外，那道蓝色巨影正在翻越山脊——葬龙谷污染体的本体，高度超过十层楼的能量聚合怪物。它移动时，周围空气扭曲出涟漪，树木成片枯萎。
“头儿，跑还是打？”魏大勇咬开最后一卷绷带，缠紧胸前的伤口。血还在渗，但他眼睛死死盯着远处。
跑？重伤员三个，陈启连站都站不稳。一小时跑不过二十公里。
打？弹药剩多少？林烬空间里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子弹还有五千发，但对付那种怪物，步枪弹跟挠痒没区别。能量武器全废了，令牌能量归零。
林烬没回答。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块黑色晶体碎片——节点控制器。
刚才的融合信息里，除了完整度提升和权限解锁，还有一段破碎的古代记录：
【地脉节点·编号三(秦岭东南翼)】
【状态：稳定(人为调控)】
【调控者：未授权实体(能量特征匹配:吉冈安直)】
【调控方式：生物献祭嫁接】
【警告：节点稳定性正被削弱，预计97小时后崩溃】
97小时。四天。
吉冈安直在主动削弱节点稳定性，为了让它在“月圆之夜”准时爆发。
而林烬手里的这块碎片，是“镇渊”文明留下的七个节点控制器之一。完整控制器能完全掌控节点，碎片则只有两个功能：暂时稳定，或者……提前引爆。
“小眼。”林烬声音嘶哑，“我们现在离日军指挥部多远？”
孙小眼艰难地掏出地图，用烧焦的手指比划：“直线距离……约四十公里。但中间隔着三道山梁，还有至少两个日军封锁点。”
“如果不用走过去呢？”
众人一愣。
林烬举起黑色碎片：“这东西能引爆地脉节点。我们刚引爆了编号七的节点，炸出个三公里大坑。如果用它引爆吉冈安直正在削弱的编号三节点……”
他看向东北方向：“指挥部就在那个节点正上方。”
空气凝固了几秒。
王铁柱第一个咧嘴：“够狠！把鬼子老窝连锅端！”
“但怎么引爆？”栓子冷静地问，“四十公里，我们过不去。”
“不用过去。”林烬看向手中的令牌——能量归零，但完整度94%解锁的新能力：【能量支配权限(初级)】。
虽然只有30秒，虽然冷却24小时。
但够了。
“令牌的新能力，能支配无主地脉能量30秒。”林烬说，“我们脚下这片区域，刚经历过能量爆发，空气中残留着大量游离能量。我可以用这些能量，通过地脉网络，将引爆指令‘送’到四十公里外的节点。”
“能成功吗？”孙小眼担忧。
“成功率……不超过三成。”林烬实话实说，“但留在这里等怪物过来，或者被吉冈安直的部队围剿，成功率是零。”
他站起身，左臂的烫伤处皮肉外翻，血顺着指尖滴落：“选吧。跟我赌这一把，或者现在分头逃命，能活一个算一个。”
六个人，没一个人动。
魏大勇第一个走到他身边：“头儿，我跟你赌。”
栓子默默检查狙击枪里最后三发子弹：“算我一个。”
王铁柱咧嘴笑：“炸鬼子老窝这种好事，不带我还是人？”
孙小眼扶着陈启站起来：“我俩也赌。”
陈启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林顾问，下命令吧。”
林烬点头，没废话：“栓子，去制高点，监视怪物动向和日军部队。铁柱，把所有剩余炸药集中，在我们周围布设最后一道防线。大勇，你护着小眼和陈启，准备好急救——我引爆时可能会被反噬。”
“那你……”
“不用管我。”
林烬走到土坡最高处，盘膝坐下。左手握着节点控制器碎片，右手握住令牌。
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地脉网络。
即便能量归零，完整度94%的令牌依然能“看到”网络。那是由无数能量流编织成的立体图谱，贯穿秦岭山脉，深入地下数十公里。七个主要节点像心脏一样规律脉动，其中两个已经黯淡——一个被吉冈安直破坏，一个刚刚被他们引爆。
剩下的五个，有三个稳定，两个异常。
异常的，就是编号三(吉冈安直指挥部下方)和编号六(葬龙谷怪物本体内部)。
林烬将意识聚焦在编号三节点。
解析开始。
【节点状态分析】：
· 稳定性：71%(正在以每小时0.3%速度下降)
· 能量储量：极高(相当于15万吨tNt当量)
· 控制接口：被外部设备嫁接，嫁接者——吉冈安直
· 防御机制：三层能量护盾，需同时破坏才能接触核心
三层护盾。
林烬皱眉。他必须在一瞬间，用令牌的【能量支配权限】，支配足够的地脉能量，同时击穿三层护盾，然后将节点控制器碎片的引爆指令注入核心。
30秒。
一层护盾大概需要3秒击穿，三层9秒。注入指令5秒。剩下16秒……用来逃命。
不，不够。
他必须在15秒内完成全部操作，剩下15秒启动【意识防护屏障】，硬扛节点引爆时的能量反冲。
赌命。
“头儿！”栓子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怪物距离十五公里，速度又加快了！它好像在……吸收周围的地脉能量！”
果然。葬龙谷污染体本身就是个移动的能量黑洞，刚爆发的节点残留能量，对它来说是盛宴。
必须快。
“所有人退到三百米外！”林烬吼道，“我引爆时，能量冲击可能覆盖整个区域！”
“头儿你——”
“执行命令！”
魏大勇咬牙，背起陈启，拉着孙小眼和王铁柱往后撤。栓子从制高点滑下来，最后看了一眼林烬：“保重。”
“嗯。”
林烬深吸一口气，最后检查一遍计划。
然后，激活。
【能量支配权限】——启动！
周围空气骤然扭曲。刚刚平息的地脉能量再次沸腾，从地面、从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到林烬手中的令牌上。能量密度瞬间飙升，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在龟裂，血管在燃烧。
但时间只有30秒。
第1秒：能量汇聚完成。
第3秒：意识锁定四十公里外的编号三节点。
第5秒：第一道护盾，击穿！
远在四十公里外的日军指挥部。
地下深处，吉冈安直建造的能量控制室内，警报器突然凄厉响起。
“怎么回事？！”技术官盯着屏幕上剧烈波动的数据，“节点护盾……第一层被击穿了！速度太快，不是自然衰减！”
吉冈安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是林烬！他在远程攻击节点！立刻启动应急稳定程序！”
“来不及了！第二层护盾……也破了！”
第11秒。
林烬的意识在地脉网络中横冲直撞。第二层护盾比预想的厚，多花了2秒。但没关系，还在计划内。
第14秒：第三层护盾，全力冲击！
控制室内，所有屏幕闪烁红光。
“第三层护盾……坚持不住了！能量冲击来自……来自编号七节点方向！他在用我们引爆七号节点的残留能量，攻击三号节点！”
吉冈安直脸色铁青。他算到了林烬会反击，算到了怪物会追击，甚至算到了林烬可能用令牌做些小动作。
但他没算到，林烬敢玩这么大——用刚爆炸的节点能量，远程引爆另一个节点。
这疯子不怕把整个秦岭炸上天吗？！
“阁下！护盾破了！”
第19秒。
三层护盾全破。林烬的意识如利剑刺入节点核心——那里是个直径三十米的能量球体，表面流淌着液态般的地脉能量。而在球体中央，悬浮着一个与令牌同源的控制器接口。
就是现在。
林烬将节点控制器碎片的信息，通过令牌的能量连接，全力注入接口。
【引爆指令：确认】
【倒计时：10、9、8……】
“不——！！！”吉冈安直在控制室里咆哮，“启动所有屏蔽站！把能量引向葬龙谷怪物！快！”
但晚了。
第25秒。
林烬完成了指令注入。他立刻切断连接，启动【意识防护屏障】，将全部精神力收缩回体内。
然后，等待。
四秒。
三秒。
两秒。
一秒——
“轰————————————————！！！！！！！”
不是声音。
是震动。整个秦岭山脉都在震动。地面像海浪一样起伏，山体开裂，岩石滚落。从四十公里外传来的冲击波，几秒后就横扫而至。
林烬所在的山坡瞬间被削平三米。他被气浪抛飞出去，重重砸在三百米外的土堆上。意识防护屏障挡住了大部分精神冲击，但物理冲击无法免疫——至少三根肋骨断裂，左臂旧伤彻底崩开，鲜血喷涌。
“头儿！”魏大勇他们从掩体后冲出来。
林烬咳着血，挣扎着爬起来：“别管我……看……看那边……”
众人望向东北方向。
四十公里外，天空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不是晚霞，是地壳被撕裂后，岩浆和能量混合喷发形成的异象。一道直径超过五百米的火柱冲天而起，将云层烧穿。
而在那火柱下方，原本是日军指挥部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成……成功了？”王铁柱喃喃道。
话音未落，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杂音，然后是吉冈安直的声音——不是愤怒，不是惊恐，而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林烬君……你果然，总是能给我惊喜。”
那声音带着电流干扰，显然是从某个备用通讯设备传出的。
“你以为引爆节点，就能毁掉一切？”
“错了。”
“你毁掉的，只是我用来‘关押’那个怪物的……笼子。”
林烬瞳孔一缩。
“葬龙谷污染体，本就是我抽取节点能量，混合万人怨念制造出的‘武器’。”吉冈安直的声音越来越冷，“但它太强了，强到我无法完全控制。所以我才把它关在节点附近，用节点的能量场束缚它。”
“而现在……你毁了节点，解开了它的枷锁。”
远处，那道正在翻越山脊的蓝色巨影，突然停住了。
然后，它仰起头——如果那团能量聚合体有头的话——发出了震彻天地的咆哮。
那不是声音，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肉眼可见的蓝色波纹以它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山石粉碎，树木化为齑粉。
距离：十公里。
“好好享受吧，林烬君。”吉冈安直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是你亲手释放的……末日。”
通讯切断。
死寂。
只有远处怪物越来越响的咆哮，和大地持续的震动。
“头儿……”孙小眼声音发颤，“我们……我们好像……”
“捅破天了。”林烬替他说完。
他擦去嘴角的血，看着手中已经彻底黯淡的令牌，看着远处那个正在加速冲来的怪物，看着东北方向还在喷发的节点巨坑。
然后笑了。
“那就让它来吧。”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
“正好……”
“试试94%完整度的令牌，到底有多强。”
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枚一直没用过的【强制介入令牌】。
正面血红的“壹”字，在暗红色的天光下，像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