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商行开张三天，生意不温不火。
林烬并不在意，他需要的是合法身份和活动据点，而不是真靠卖药赚钱。白天，他和孙小眼在店里应付零星顾客，魏大勇在门外当保镖，栓子和王铁柱则分头在天津各处收集情报。
第四天下午，一个特殊客人上门了。
来人四十多岁，穿一身考究的藏青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戴着金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着枪。
“这位先生，需要点什么？”孙小眼迎上前。
“我找林老板。”来人说，声音不高，但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林烬从二楼下来，打量来人：“我就是林默。先生贵姓？”
“免贵姓冯，冯敬尧。”来人递上一张名片，纯白卡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头衔。
林烬心中一凛。冯敬尧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天津青帮大佬，手下门徒众多，在法租界和日租界都吃得开，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原来是冯先生，久仰。”林烬拱手，“楼上请。”
冯敬尧让随从留在楼下，独自跟着林烬上了二楼办公室。
落座后，冯敬尧也不绕弯子：“林老板从上海来，要做药品生意？”
“正是。冯先生有兴趣？”
“兴趣不大。”冯敬尧摇头，“天津做药品生意的人多了，西药有洋行，中药有老字号，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立足？”
林烬听出话里有话：“还请冯先生指点。”
“指点谈不上。”冯敬尧端起茶碗，用碗盖撇了撇浮沫，“我就是好奇，林老板一个上海商人，怎么一进天津就被日本特务盯上了？”
林烬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依然平静：“冯先生说笑了，我一个正经商人，怎么会……”
“前天下午，英租界，德昌贸易行。”冯敬尧打断他，“你从那里出来，就被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人跟上了。虽然甩掉了，但你的相貌特征已经被记录在案。”
他放下茶碗，眼睛盯着林烬：“特高课现在有三拨人在找你。一拨认为你是国民党军统的特务，一拨怀疑你是苏联派来的间谍，还有一拨……认为你是从东北来的抗日分子。”
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林烬慢慢放下茶杯：“冯先生消息灵通。但既然知道了这些，为什么不向日本人举报，反而来告诉我？”
“因为我不喜欢日本人。”冯敬尧说得直白，“青帮在天津混了几十年，日本人一来，抢地盘、收保护费、杀我兄弟。表面上我给他们面子，那是为了生存，但骨子里……”
他冷笑一声：“我巴不得他们全死光。”
“所以冯先生是友非敌？”
“看情况。”冯敬尧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帮你，有三个原因。第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第二，我查过你，林默这个名字在上海商界确实存在，但那个人是个六十岁的老头，不是你。”
他转过身：“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能在东北干出那么大事，还能活着来到天津的，绝非凡人。”
林烬沉默片刻：“冯先生想怎么帮我？”
“第一，我可以让青帮的弟兄帮你盯着日本特务的动向。第二，你需要什么特殊货物、特殊渠道，我可以提供。第三，在法租界，我说话还算管用，能保你一时平安。”
“代价呢？”
“帮我做一件事。”冯敬尧走回桌前，压低声音，“日本人在小站镇挖东西的事，你知道吧？”
“有所耳闻。”
“他们在找的，可能是一枚古代令牌。”冯敬尧说，“我得到消息，那令牌关系到什么‘龙脉之力’。日本人想得到它，用来增强他们的什么‘式神’部队。”
林烬眼神一凝。令牌？地脉信标？
“冯先生也想要那令牌？”
“我想毁了它。”冯敬尧眼中闪过恨意，“我有个侄子，去年被日本人抓去当苦力，就是送到小站镇工地。三个月前，他逃了出来，但人已经疯了，整天胡言乱语，说什么‘蓝光’、‘怪物’、‘吃人的影子’……上个月，他跳海死了。”
他握紧拳头：“死前最后清醒的一刻，他告诉我，小站镇地下有恐怖的东西，日本人想把它放出来。如果真让他们得逞，整个天津都可能遭殃。”
林烬深吸一口气：“冯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毁了那令牌？”
“你们有这本事。”冯敬尧盯着他，“摧毁731部队，端掉关东军绝密计划，这样的队伍，对付一个小站镇的日本守军，应该不难。”
“情报呢？小站镇的布防、地形、守军换班时间、工事布局……”
“我都准备好了。”冯敬尧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详细情报，还有一张手绘的地图，是我侄子逃出来前凭记忆画的。另外，我可以提供一批武器弹药，都是通过秘密渠道搞到的美式装备。”
林烬接过信封，没有立刻打开：“事成之后呢？”
“事成之后，你我两清。”冯敬尧说，“我会继续帮你掩护身份，提供情报支持。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合作做些生意——真正的生意。”
“我需要考虑。”
“给你两天时间。”冯敬尧起身，“后天这个时候，我派人来听答复。记住，时间不多了。我的人报告，日本人在小站镇的挖掘进度很快，可能再过半个月就能挖到核心区域。”
送走冯敬尧后，林烬立即召集队员开会。
他展示了冯敬尧提供的情报。地图画得很详细，标注了小站镇日军营地的位置、哨卡分布、巡逻路线、甚至包括地下工事的入口位置。
“这个冯敬尧，可信吗？”魏大勇皱眉，“青帮的人，黑白不分，说不定是和日本人合伙设的陷阱。”
“情报看起来是真的。”栓子仔细研究着地图，“这些军事布防细节，不是普通人能编出来的。而且，地图上标注的几个隐蔽观察点，从地形上看确实合理。”
“但也不能全信。”孙小眼说，“万一是日本人借冯敬尧的手引我们上钩呢？”
林烬沉思。冯敬尧的动机说得通——侄子死于日本人手中，想要报复。但青帮大佬行事诡谲，确实有可能和日本人达成某种交易。
“我们需要核实。”他说，“栓子，你和小眼今晚去小站镇外围，实地侦察。记住，只在远处观察，不要靠近。”
“是。”
“大勇和铁柱，你们去查冯敬尧的底细。找孙掌柜帮忙，他在天津人脉广，应该能打听到青帮内部的消息。”
“明白。”
夜幕降临后，两路人马分头行动。
林烬独自留在商行二楼，仔细研究小站镇的地图和情报。根据冯敬尧提供的资料，日军在小站镇西郊的荒地下，发现了一处古代遗迹的入口。遗迹深埋地下二十多米，结构复杂，日本人已经在里面挖掘了三个月。
遗迹的核心区域被一道石门封锁，石门上有特殊的纹路，需要特定方法才能打开。日本人试过爆破，但石门异常坚固，而且每次爆破都会引发地下震动，差点导致整个遗迹坍塌。
所以他们现在改用挖掘的方式，想从侧面绕开石门。
“石门……纹路……”林烬取出怀中的令牌，对着灯光细看。
令牌表面的金色纹路，与情报中描述的石门纹路，会不会是同一种？
如果是，那么这第二枚地脉信标，很可能就在石门之后。
凌晨三点，栓子和孙小眼回来了。
“头儿，情况属实。”栓子脸色凝重，“小站镇的日本守军有一个加强中队，大约二百五十人，装备精良，有重机枪和迫击炮。外围有三道警戒线，每道都有哨卡和巡逻队。”
“我们还观察到，工地区域确实被黑布围了起来，里面有大型设备工作的声音。”孙小眼补充，“而且，我们在距离一公里外的地方，用能量探测器测到了微弱的异常读数。”
他拿出一个小型仪器——这是系统兑换的地脉能量探测器，原本用于寻找能量节点，现在派上了用场。
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不规则的波动曲线。
“能量强度不高，但频率特殊，和我们在北境遇到的‘式神’能量特征有相似之处。”孙小眼说，“不过更稳定，像是……被约束在某处的源头。”
源头？地脉节点？
林烬心中基本确定了。小站镇地下，确实有与地脉相关的东西。
清晨五点，魏大勇和王铁柱也回来了。
“冯敬尧的侄子确实死了。”魏大勇汇报，“我们通过孙掌柜的关系，找到了当时处理尸体的码头工人。那人说，尸体捞上来时，浑身是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而且眼睛瞪得老大，死状很惨。”
“另外，青帮内部确实对日本人不满。”王铁柱说，“冯敬尧的一个拜把子兄弟，上个月被日本宪兵队抓走，说是抗日分子，公开枪毙了。冯敬尧去要人，被日本人羞辱了一顿，差点也抓起来。”
综合各方信息，冯敬尧的动机和情报的真实性，基本可以确认。
“看来是真的。”林烬说，“小站镇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也有日本人想得到的东西。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拿到手，或者……毁了它。”
“什么时候行动？”栓子问。
“我们需要准备。”林烬铺开地图，“首先，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小站镇守军二百多人，我们只有五个人，不能硬拼，必须智取。”
“其次，需要准备足够的装备。冯敬尧答应提供武器，但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准备。系统空间里的重武器该派上用场了。”
“第三，需要撤离计划。得手后如何撤退？日本人肯定会全力追击，我们必须有安全的退路。”
他看向众人：“这次行动，可能是我们进入中原后的第一场硬仗。敌人有准备、有重兵、还有可能出现的‘式神’能量体。大家要做好苦战的准备。”
没有人退缩。五双眼睛中，只有坚定。
“那就干。”魏大勇说，“反正早晚都要跟鬼子干一仗，早打早痛快。”
“对，干他娘的。”王铁柱握紧拳头。
林烬点头：“好。从现在开始，进入战前准备阶段。栓子，你负责制作详细的行动路线图和撤退方案。大勇，你清点我们现有的武器弹药，列出还需要补充的清单。铁柱，你去跟冯敬尧联系，确认他能提供的装备清单。小眼，你继续监测小站镇的能量波动，寻找规律。”
“头儿，你呢？”孙小眼问。
“我去见一个人。”林烬说，“我们需要更多关于那个遗迹的情报。”
下午，林烬再次来到德昌贸易行。
孙掌柜听完他的来意，皱起眉头：“小站镇古代遗迹？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
他从文件柜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这是《天津卫志》的残本，里面记载了一些本地传说。你看这段——”
林烬接过书，看到一段用文言文写的记载：
“小站西郊，古有地宫，传为唐时镇海将军所建，以镇海眼，防渤海之水倒灌。宫内有奇门遁甲，石门锁钥，非有缘者不得入。明万历年间，地动，宫陷于地下，遂成废墟……”
“镇海将军？镇海眼？”林烬心中一动。
“传说而已。”孙掌柜说，“不过小站镇靠近渤海，地势低洼，古代确实经常闹水灾。唐朝时在这里驻军治水，倒是有可能的。”
“这书上说‘石门锁钥’，有没有提到钥匙是什么样的？”
孙掌柜摇头：“没有详细记载。不过民间传说里，倒是提过‘龙纹令’三个字，说是有龙纹的令牌可以打开石门。”
龙纹令……地脉之引令牌上，确实有类似龙形的纹路。
林烬基本可以确定，石门后的东西，就是第二枚地脉信标。
“多谢孙掌柜，这本书能借我看看吗？”
“拿去吧，小心保管，这是孤本了。”
带着《天津卫志》回到商行，林烬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仔细研读书中的记载，结合冯敬尧提供的情报，一个完整的行动计划逐渐在脑中成形。
傍晚，王铁柱带回了冯敬尧的答复。
“冯敬尧说，他能提供十支汤姆逊冲锋枪、五支春田狙击步枪、二十支手枪，还有相应弹药。另外，还有炸药、手榴弹、爆破装置。他说如果我们需要更多，他还能搞到。”
“告诉他，足够了。”林烬说，“让他把装备准备好，三天后的晚上，送到指定地点。”
“三天后行动？”
“对。”林烬站起身，走到窗前，“三天后的午夜，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他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眼中闪过冷光。
第二枚信标，他势在必得。
而吉冈安直在小站镇的布置，将成为判官小队进入中原后的第一个祭品。
天津的夜，即将被枪火照亮。
而这场暗战，将从地下遗迹的深处，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