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刚落,张珩就背着两个书包走出校门。小乐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手里举着根刚买的荧光棒,像只提着灯笼的萤火虫,嘴里还在念叨着明天要带兔子玩偶去学校。
“张珩,你看这个!”她忽然停下脚步,把荧光棒弯成个圆环,套在手腕上转圈,“像不像魔法手环?”
张珩看着她被光映得发亮的小脸,喉结轻轻动了动,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递过去:“别玩了,快到家了。”
小乐接过糖,笑眯眯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腻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散开。张珩的目光落在她被糖渍沾得亮晶晶的嘴角,忽然觉得书包带勒得肩膀有点发烫。
把小乐送到楼下,看着她挥着荧光棒跑进楼道,张珩才转身往自己家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父亲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
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张叔叔正坐在沙发上擦枪,黑色的枪身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看到他进来,随手把枪放进保险柜,起身去厨房热牛奶。
“今天没什么事吧?”父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没有。”张珩换了鞋,把书包放在玄关,“就是有个同学想抢小乐的画册,被我拦住了。”
“嗯。”父亲端着两杯牛奶出来,把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下手没没轻重吧?”
“没有,就推了他一下。”张珩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的凉意渐渐散去。他看着父亲眼角的疤痕——那是年轻时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爸,你跟我妈……是怎么相爱的啊?”
张叔叔刚喝进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挑眉看他,眼里带着点戏谑:“臭小子,才上初中就想这个?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不是!”张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被泼了盆热水,连忙低下头,手指在杯壁上胡乱划着,“我就是……就是随便问问。”
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的画面——小乐含着糖笑的样子,她手腕上转圈的荧光棒,还有她跑上楼时,裙摆扫过他小腿的触感,像片羽毛轻轻擦过,痒得人心慌。
张叔叔看着儿子泛红的耳根,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却没点破,只是靠在沙发上,指尖敲了敲膝盖,语气难得地柔和下来:“这事啊,说来话长。”
“我跟你妈第一次见面,是在训练场。”他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渐渐变得悠远,“那时候她是新来的医生,我训练时摔断了腿,她来给我处理伤口,手笨得差点把碘酒洒我伤口上。”
张珩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妈妈那么厉害,怎么会笨?”
“再厉害的人,也有慌神的时候。”张叔叔笑了笑,“后来她总来给我换药,每次都拎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她熬的排骨汤,其实难喝得要命,我却每次都喝光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怀念:“有次执行任务,我被人偷袭,是她背着我跑了三公里山路,鞋跟都跑掉了,还说‘你可别死,我熬的汤还没人喝呢’。”
张珩听得入了迷,忘了刚才的窘迫,追问:“那你们就是那时候在一起的?”
“差不多吧。”张叔叔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点粗糙的温柔,“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还太小。”父亲的语气沉了沉,却没什么严厉的意味,“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训练,好好读书,让自己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等你上了大学,有了担当,爸爸再把剩下的告诉你,好不好?”
张珩没说话,只是捧着牛奶杯点点头。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就像他现在每天跟着父亲练格斗,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能在小乐遇到麻烦时,像父亲保护母亲那样,挡在她前面。
“对了,”父亲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哨子,塞进他手里,“这个你带着。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吹三声,我跟同事会立刻赶到。”
哨子的表面被磨得很光滑,带着父亲掌心的温度。张珩握紧哨子,忽然觉得肩膀上的责任又重了些。
洗漱完躺在床上,张珩把哨子放在枕头底下。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树影,像幅晃动的画。他想起小乐今天说,明天要带自己做的饼干来学校,说是“谢礼”。
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他赶紧用被子蒙住头,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啊。像喝了杯加了蜜的牛奶,像在口袋里藏了颗会发光的糖,既想藏着掖着,又忍不住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张珩想,等上了大学,一定要再问父亲一次,他和母亲相爱的故事。也要告诉父亲,他想保护的人,是谁。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着,照着少年怀揣着秘密的心事,像守护着一颗正在悄悄发芽的种子。或许现在还只是颗不起眼的嫩芽,但总有一天,会迎着阳光,长成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