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花盛早已收拾好，少年背着双肩包，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斜斜切进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暖金。
“等很久了？”乐乐加快脚步走过去，手里还捏着本没看完的物理习题册。
“没多久。”花盛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册子，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去操场走走？”
晚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得操场边的白杨树沙沙作响。两人并肩走在跑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时不时交叠在一起。
“兔兔最近怎么样？”花盛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状似随意地问。
提到弟弟，乐乐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天天跟那只叫布丁的小狗腻在一起，连作业都要抱着狗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了些，“昨天我回家想跟他下盘棋，他说要带布丁去院子里追球，连头都没抬。”
花盛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乐乐脸上，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像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这才想起，以前乐乐每次回家，沈念途总会像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哥哥”，缠着他讲学校的事，或者耍赖要他陪着玩游戏。
“小笨蛋。”花盛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他跟狗玩，你不是还有我吗？”
乐乐愣了一下，抬起头撞进花盛的眼睛里。少年的眼眸很亮，像盛着揉碎的星光，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嘴角噙着的笑意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谁是小笨蛋。”乐乐的脸颊微微发烫，别过头看向远处的篮球架，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说你呢。”花盛跟上他的脚步，语气里带着点揶揄，“以前总说念念黏人，现在他不黏你了，又偷偷委屈。”
“我才没有。”乐乐反驳，却被花盛看穿了心思，只好小声嘟囔，“就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其实他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看着弟弟全身心扑在小狗身上，忽然意识到那个总缠着自己的小不点长大了，有了新的牵挂。这种感觉很微妙，像看着雏鸟第一次飞出巢穴，既欣慰又有点失落。
“不习惯的话，我陪你啊。”花盛的声音很轻，被晚风吹得散了些，却清晰地落进乐乐耳朵里，“他跟狗玩他的，我们玩我们的。”
乐乐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操场的角落里，有情侣在低声说话，远处传来高一学生打闹的笑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想玩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花盛笑了，“你不是说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没弄懂吗？去我们租的那间屋子，我给你讲题。”
“讲题也算玩？”乐乐挑眉。
“算啊。”花盛凑近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乐乐的耳朵瞬间红了，像被染上了晚霞的颜色。他加快脚步往前走，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却被花盛伸手拉住了手腕。
少年的掌心很烫，带着运动后的热度，牢牢地牵着他，力道不大，却让人无法挣脱。乐乐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自己往校门口走，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咚咚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晚风的声响。
路过校门口的奶茶店时，花盛停下来：“喝杯奶茶？”
“不了，太晚了。”乐乐摇摇头，却被花盛不由分说地拉了进去。
“老板，两杯珍珠奶茶，少糖少冰。”花盛熟稔地报出乐乐的口味，转身时看到他惊讶的眼神，笑得更开心了，“上次看你喝这个。”
乐乐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像奶茶里的珍珠，软软糯糯的。原来那些他自己都没在意的小细节，有人悄悄记在了心里。
捧着温热的奶茶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却觉得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花盛的租屋离学校不远，是间带小阳台的一居室，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阳台上还摆着乐乐上次随口说好看的薄荷。
“坐吧。”花盛把习题册摊在书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草稿纸，“哪道题不懂？”
乐乐指着最后一道力学题，花盛立刻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分析图，讲解的声音清晰又耐心。他的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认真，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偶尔抬眼看向乐乐，眼神里带着询问，确认他是否听懂了。
“这里，摩擦力的方向要注意……”花盛的笔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乐乐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带着奶茶的甜香。他的耳根微微发烫，说话的语速慢了半拍。
乐乐也察觉到了，脸颊有点热，却没往后退。台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晕开，把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
讲完题时，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深了。花盛收拾着草稿纸，忽然说：“下周周末，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片？”
“好啊。”乐乐点头，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得早点回家，我答应了兔兔，要教他给布丁做小衣服。”
提到沈念途，他的语气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委屈，反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花盛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乐乐会因为弟弟的新喜好而失落，却也会因为要帮弟弟做事情而开心，这才是他认识的乐乐，温柔又心软。
“那看完电影我陪你一起回去。”花盛说，“正好看看那只抢走你弟弟的小狗长什么样。”
“它很可爱的。”乐乐笑了，“就是太能掉毛，我爸爸昨天还说要给它买个脱毛梳。”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里的甜意像奶茶的余味，久久不散。
走下楼时，晚风带着凉意，花盛把搭在臂弯里的外套披在乐乐肩上：“晚上凉。”
“谢谢。”乐乐裹紧了外套，上面还带着花盛的气息，让人觉得很安心。
路灯在地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慢慢往巷口走去。乐乐忽然想起花盛刚才说的话——“你不是还有我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
是啊，他还有花盛。有个人会看穿他的小委屈，会记得他的口味，会陪着他讲题、看电影，会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给足他温柔和在意。
这样想来，弟弟有了新伙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让他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身边，也有个无可替代的人。
有些心意，藏在晚风里，藏在奶茶的甜味里，藏在那句“你不是还有我吗”里，不需要说破，却已经在彼此心里，生了根，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