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煌殿内,夜明珠与烛台交相辉映,将殿宇照耀得亮如白昼,处处彰显着靖王府的富丽堂皇与野心勃勃。
谢明蓁慵懒地斜倚在铺着软烟罗锦褥的贵妃榻上,身姿曼妙,容颜在光线下更显得倾国倾城。
她指尖染着鲜红的蔻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玉盘中盛放的鲜荔枝。
那荔枝乃是岭南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的头茬贡品,冰镇过后,颗颗饱满,红壳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愈发诱人。
空气中弥漫着荔枝特有的清甜香气,混合着殿内名贵的熏香,织成一张奢靡的网。
殿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靖王萧景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今日在朝堂上与瑞王派系争论后的疲惫与愠色,但目光触及榻上那道倩影时,脸上的线条便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今日虽未能阻止漕运新政试点,但他依谢明蓁事前提醒,极力渲染新政可能带来的扰民与风险,倒也博得了一些保守派官员的同情与支持,未让瑞王萧景珩独占风头。
“王爷辛苦了。”谢明蓁闻声起身,脸上绽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宛如一朵夜间盛放的优昙花。
她亲手拈起一颗最大最红的荔枝,动作优雅地剥开外壳,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然后体贴地递到萧景琰唇边,“快尝尝这荔枝,说是今年岭南最好的‘桂味’,快马加鞭,用冰镇着送来的,最是清甜解乏。”
萧景琰就着她的手,将荔枝含入口中,清甜的汁液瞬间在舌尖炸开,沁人心脾,连带着胸中的些许烦闷也似乎被这甜润驱散了些。
他顺势握住谢明蓁柔若无骨的手,感受着指尖的温软,叹道:
“还是蓁儿知我冷暖。今日朝堂之上,萧景珩引经据典,看似占了上风,哼,不过是些沽名钓誉的把戏罢了。若非你前几日便提醒我,父皇近来尤为关注民生疾苦,让我在奏对时早有准备,着重强调可能滋扰地方、增加小民负担,只怕今日真要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谢明蓁嫣然一笑,就势依偎进他宽阔的胸膛,声音带着几分娇嗔与得意:
“王爷雄才大略,心系天下,岂是那等只知空谈的瑞王可比?妾身不过是侥幸,偶得上天垂怜,在梦境中窥见未来的一星半点微光,能借此帮到王爷一二,便是妾身最大的福分了。”
她将“梦境启示”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是天意使然,却刻意在“上天垂怜”和“未来微光”上加了重音,不断强化着自己在萧景琰心中“天命眷顾”的形象。
萧景琰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鼻尖萦绕着她发间幽雅的香气,心中那份因谢明蓁屡次“料事如神”而产生的依赖与信赖感愈发根深蒂固。
他低头看她,目光中带着探究与期待:“哦?蓁儿近日静养,可是又得了什么新的梦兆?但说无妨。”
谢明蓁抬起秋水般的眼眸,眸中闪烁着一种神秘而引人探究的光彩,她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仅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说来也奇,妾身昨夜梦见,京西皇家寺院皇觉寺后山那棵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的古桃树,竟在这盛夏酷暑时节,突兀地结出了几颗硕大鲜红的桃子,虽数量稀少,但红艳欲滴,甚是醒目。寺中僧众见了,皆惊为天人,纷纷认为是天降祥瑞,已准备上报朝廷呢。”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萧景琰的反应,见他果然露出惊奇之色,才继续用更神秘的语气道:
“这梦境还未完,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掌管宗人府的礼亲王老千岁,近日因赏玩荷塘时偶感风邪,告假休养了几日,不过并无大碍,很快便康复如初了。”
萧景琰闻言,眉头猛地一挑。
皇觉寺的古桃树反季结果?若此事成真,无疑是难得的祥瑞之兆,大可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宣扬天命所归。
而礼亲王虽已不多问具体政务,但在宗室中辈分高、威望重,他的健康状况,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小恙,往往也牵动着不少人的神经。这两件事,一吉一“常”,却都颇具意味。
“蓁儿此梦,果真奇异非凡!”萧景琰沉吟道,眼中已有热切的光芒在跳动,“若这两件事果真如你梦中所示……尤其是那祥瑞之事……”
谢明蓁自信地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抚平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王爷且派人留心探查便是。妾身这梦境,向来是十有八九会应验的。这岂非正是上天降下的预示,昭告王爷您才是真龙所寄,天命所归么?”
她的话语如同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撩动着萧景琰内心深处那最炽热的野心之火。
萧景琰被她的话语激得心潮澎湃,双臂用力,将怀中温香软玉搂得更紧,朗声笑道:
“若真如此,蓁儿你便是上天赐予本王的福星!真正的鸿福齐天!他日若得偿所愿,必不负你今日辅佐之功!”
谢明蓁伏在他坚实温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重生之事,是她最大的秘密,绝不会对任何人言说。
但这“梦境启示”的幌子,实在是巩固自身地位、引导甚至控制萧景琰的绝佳工具。
她享受着这种将未来掌控于股掌之间,尤其是能将一位未来帝王的心思牢牢牵引的感觉,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权力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