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缓缓停在铁门前，雨水顺着盔甲边缘滴落。陈砚舟低着头，伞尖点地，呼吸压得极轻。前方守卫排成两列，正依次通过一道青铜镜台——那镜子嵌在石座上，镜面泛着青灰光晕，边角刻着细密符文。
他知道那是照妖镜。
不是传说里的那种照出原形的玩意儿，而是皇族专用的血脉验证器。能感应体内是否流淌着龙脉血统。易容药改不了基因，银针镇不住血纹躁动，一旦暴露，当场就得翻车。
轮到他了。
他往前一步，左手不动声色地按在旧伤处。皮肤底下那股热流又开始窜动，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系统突然在脑子里蹦出一行字：“检测到高阶基因扫描，建议启动模拟协议。”
他没动表情，闭眼一瞬，把血纹往掌心聚。不是爆发，是收敛，像捏泥人一样把它塑成个形状——龙形徽记，和皇帝玉带上的一模一样。指尖微颤，他将掌心轻轻覆上镜面。
镜中原本空无一物，忽然浮起一道暗金轮廓，盘绕成团。绿光亮起。
“血脉匹配，通行。”
他松手，收回伞，步伐没变，继续向前走。没人多看他一眼。身后苏怀镜跟上来，脚步虚浮但稳得住。她刚才趁交接时偷偷摸了下他后颈，确认体温正常。
铁门轰然开启，腥风扑面而来。
里面不像宫殿，倒像一口巨大的井。四壁漆黑，地面铺着红褐色石板，缝隙里渗着湿气。抬头看不见顶，只有几根粗铁链垂下来，挂着锈迹斑斑的铜灯。远处影影绰绰立着岗哨，影子拉得老长。
他们贴墙走，避开中央主道。陈砚舟眼角扫过地面，发现那些石板不是随便铺的。每一块都刻着字，深浅不一，像是被人用刀反复划过。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其中一行。
“偃武二十年，龙脉已散。”
字迹歪斜，带着狠劲，像是临死前刻下的遗言。他盯着看了两秒，视野忽然一花。血纹自动响应，视网膜上浮出一层荧光标记，像地图上的坐标点，正对着这八个字。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龙脉残渣，拓本完整度提升至97%。”
他没吭声，只觉胸口一闷，像是有人往他肺里塞了块烧红的铁。这不是反噬，是共鸣。体内的血纹在叫，想往前冲，想去更深的地方。
苏怀镜察觉不对，立刻从银针囊抽出一根短针，反手扎进他后颈。力道不大，但准。他肩膀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别让它牵着你走。”她低声说，“你现在不是容器，你是来挖真相的。”
他点头，站起身，目光仍锁着那行字。
二十年前，偃武令颁布。
也是那一年，父亲被定罪，母亲失踪。
原来从那时候起，龙脉就已经断了？
可皇帝还在找容器，还在重启血纹计划。
说明……他要的不是修复，是替换。
他转头看苏怀镜：“你觉得‘散’是什么意思？”
她皱眉：“可能是能量枯竭，也可能是人为切断。但如果是后者……”
“那就有人提前动手了。”他接上话，“三十年前、二十年前、十年前——每隔一轮，都有人试图毁掉它。”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答案不在嘴上，在前面。
前方出现三岔路口，三条通道并列延伸，尽头隐没在黑暗里。地面的刻痕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指引，没有标识。
巡逻开始了。
每隔三十息，一架傀儡从右侧通道口滑出。人形，铁壳，关节处闪着蓝火。它走得很慢，但眼睛是活的，会转动，会聚焦。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鸣警。
陈砚舟靠在墙边，数它的节奏。
来，停，回。
三十一息。
比记录快了一息。
“它右侧行道有盲区。”苏怀镜忽然在他掌心写字，“低头，三步后停，等它视线移开。”
他看她一眼。
她眼神很清，没乱。
他点头。
下一队守卫交接时，他们混进去，跟着队伍往右侧行进。
傀儡刚转头，两人同步迈步。
低头，踏水，第三步落地瞬间停下。
傀儡的眼睛扫过他们头顶，没停。
蓝火跳了一下，继续前行。
他们没动，等它彻底消失在拐角，才重新起步。
转入右侧通道。
越往里走，空气越沉。
墙壁开始出现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有些地方还留着干涸的黑印，不知是血还是油。角落堆着破碎的陶罐，里面残留着灰白色粉末。
陈砚舟伸手碰了下那灰。
指腹传来细微刺痛，像是静电。
系统又响了：“检测到微量致幻成分，来源与孢子同源。”
他缩回手。
难怪外面守卫会发疯。
这些东西早就在扩散了。
只是没人知道。
苏怀镜忽然拉住他袖子。
前方地面塌了一块，露出下方暗格。
里面躺着半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李存功**。
他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登记牌。
这是实验室准入凭证。
老师……还活着？
他弯腰去拿，指尖刚触到木牌，头顶铜灯忽然晃了一下。
光影错位，照出墙上一道新刻的字。
很小，藏在裂缝里，若不是这一晃，根本看不见。
“**别信解药。**”
他愣住。
谁写的？
警告谁？
苏怀镜也看到了。
她盯着那五个字，脸色变了。
她的药箱里，还有三瓶未命名的液体。
其中一瓶，标签空白。
她没说话，只是把银针囊往怀里收了收。
陈砚舟把木牌塞进内袋，起身环顾四周。
通道还在延伸，两侧多了些铁门，门缝透不出光。
空气中有种熟悉的气味——消毒水混着铁锈。
像医学院的解剖室。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底踩到什么。
低头一看，是一枚纽扣。
黑色，带银边，和书院研究生制服的一样。
他捡起来，翻过来。
背面用刀刻了个数字：**7**。
七号实验室？
还是第七次实验？
他握紧纽扣，抬头看前方。
走廊尽头有扇门，门框上方嵌着一块石碑，上面两个字：
**禁入**